鐘應清了清嗓子,轉移話題:“我們不說這個了,我……”
“就說這個。”長蒼堅持,“我是長輩,你要帶他來叫我。”
“好好好,肯定帶他來見你。”將這個問題含糊過去,鐘應趕忙說道,“三叔,太子殿裡頭養了兩隻鳳凰,還有我以前抓的一隻勝遇,我們去看看~”
太子殿的宮女侍從差不多都認識鐘應,就算不認識鐘應,也有所耳聞,鐘應一路暢通無阻,帶著自家三叔喂喂火鳳凰,順便把胖成一團勝遇捉來,當球踢。
踢膩了勝遇之後,鐘應坐在君不意寢宮的長廊上吹涼風,鼻青臉腫的勝遇聳拉著頭躲在柱子後頭,長蒼在水池裡遊來遊去,嚇的池裡的靈魚瑟瑟發抖,翻著肚皮裝死。
微風徐徐,紫藤花簌簌。
鐘應瞧著這片紫藤蘿花簾,越看越歡喜,越看越安心,忍不住彎了彎唇角。
宮女送上種種精致糕點、可口靈果,鐘應吃一口糕點,吃一口靈果,日子過得非常舒坦。
日暮時分,金烏西沉,江河儘頭的山嵐染上一層絢麗的紅霞,一整天不見人影的君不意姍姍來遲。
鐘應嘴裡叼著櫻花餅,眼角餘光暼到君不意後,招了招手:“小妖精——”
君不意攜著一身淡淡墨香,在鐘應身側落座,衣角發絲不經意間糾纏在一起。
兩人並未說話,鐘應戳了戳君不意的手臂,將靈果盤子端到他麵前,他便自然接過,撚起簽子慢悠悠的品嘗。
過了一會兒後,鐘應又湊過來,修長的手指捏著一塊櫻花餅,送到君不意唇瓣,“啊”了一聲。
君不意張嘴,舌尖的靈果甜香便被櫻花香味替代。
鐘應笑彎了眉眼,指著角落的勝遇道:“果真越長越肥,像個藤球了。”
“……彆吃。”
“不吃。”鐘應笑盈盈說,“池子裡的靈魚裝死裝的很逼真,我戳它們肚皮,它們都能忍不住不動,我讓三叔去戳它們,它們立刻活的,遊出老遠……這叫什麼來著?落荒而逃?屁滾尿流?”
君不意沉吟:“丟盔棄甲?抱頭鼠竄?”
兩人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時,三叔從水麵浮現黃豆大小的腦袋:“小侄子,原來你的雌性就是他呀?”
一邊問,一邊用長長的小尾巴指了指君不意。
鐘應嚇了一跳,手裡的盤子差點兒翻了,默了默才回答:“……算是吧?”
長蒼陷入糾結中,他覺得小侄子大概眼神不太好,因為君不意明明是雄性。
很快,長蒼就不糾結了,因為君不意行了個晚輩禮,聲音清潤和緩:“三叔,我是不意。”
長蒼眨巴眨巴眼睛,認了個侄媳婦後,再一次潛入水中。
“我三叔是不是很隨和、很穩重?”鐘應歪著頭問,“比我便宜爹爹靠譜多了。”
君不意鳳眸柔和:“是。”
鐘應抓住了君不意一縷頭發,仔細去瞧,在他掌心中,微曲的發尾蒼冷如霜雪,似乎會在手心消融。
“君不意。”鐘應眉頭微皺,怕驚擾什麼似得,用極輕的聲音說道,“你為什麼不染頭發了?”明明在魔界時,還會染成黑色。
“……等我合道,重鑄仙體之時,頭發便會黑回來了。”
鐘應鬆了眉頭:“也對。”
君不意又道:“我以前染成黑色,是因為……你好像更喜歡黑色。”
“黑色白色我都喜歡看。”鐘應輕捏住君不意下頜,笑眯眯的調侃,“蓮中君生的美,怎麼都好看。”
大抵是……白發如山巔雪蓮,黑發似水中墨蓮,同樣出塵,同樣至清至淨。
君不意握住鐘應的手,鳳眸中落了一層晚霞,瑰麗妖冶:“幫我個忙好不好?”
“什麼?”
“幫我染發。”
“嗯?”鐘應一愣,隨後興致勃勃道,“好啊!”
猛的彈起身子,鐘應衝進寢宮,很快扛出一張竹塌來,進進出出幾遍後,木盆、手巾、象牙梳等,一應俱全。
鐘應拉起君不意:“你快躺下,靠著玉枕,我跟你說,我身上正好有烏葉汁,你說巧不巧。”
君不意自然知道他有烏葉汁,依舊道:“巧。”
玉扣被鐘應小心翼翼的取下,一雙溫暖柔軟的手捧起長發,極有耐心的將滿頭華發理順,像對待什麼珍寶。
隨後,溫水浸泡白發,沾了水的手巾擦試過額頭時,君不意下意思閉上眸子。
鐘應在一邊笑嘻嘻的保證:“放心吧,不會把水珠子弄到你眼睛裡的,也不會把你額頭染黑,染黑一丁點,我就讓你塗回來。”
君不意道:“一言為定。”
“嗯嗯嗯。”
斜陽之下,一人側躺,一人坐在一張圓凳子上,雪白的頭發一丁點一丁點染黑,沒有一滴烏葉汁沾到皮膚或者衣服上。
枝葉簌簌,流水潺潺,連時光也溫柔了幾分。
許久,鐘應認真撈起一頭墨發,得意洋洋道:“我染的可真好看。”
君不意睜開眸子,仰頭望著鐘應,他道:“應應,等登基儀式之後,你回魔界吧,等我忙完這一陣子,便去魔界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