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中緩緩凝聚出了一個人影，以紅月為背景，祂顯得如此耀眼。
明明隔得很遠很遠，但所有人眼中，那個人影卻無比清晰，威嚴而高大。
祂身穿一身金光燦燦的鎧甲，渾身閃爍著聖光。身後仿佛有著一片虛幻天宮聖境，那裡神樂飄飄，有聖潔羽翼的天使紛飛起舞...
這形象完全符合人類對神明的任何想象，神聖、威嚴、慈悲，眸光裡還有著對磨難中凡人的憐憫。
讓人看了心中不由地騰起了一股想要頂禮膜拜的感覺。
仿佛自己一瞬變得無儘渺小，低到了塵埃裡。
那是一種低等生物對高等生靈源自生命層次上的敬畏。
心中騰不起半點不敬，褻瀆之意思。
蘇倫看著眉頭緊皺，因為他有全知之瞳，屏蔽了某些超出認知的東西。
曾經鏡組織的老人們在舊靈敦見識過神明，他們知道神明不可直視。所以在剛才鏡先生發出警告的時候，一個個就有了提防。
但其他人就沒有這麼幸運了。
神明已經在這個位麵消失了無數年歲，人們隻在傳說中聽過祂們的存在。
當紅月中那個人影降臨的時候，仿佛有一股魔力吸引著他們，本能地就望了過去。
靈敦城裡幾千萬已經被無窮無儘喪屍潮逼的絕望的居民，此刻看著天空中降臨的聖光神明，他們眼裡仿佛看到了救世主，絕望的神光變成了尋求解脫的襲擊。
這糟糕透了的世界，終於有神明來挽救了嗎。
哪怕是一根稻草，絕望的人都想去抓住。
來越多的人跪服在地，虔誠膜拜。
一瞬間，那一根根無形的信仰轟線，又多了百萬根，還越來越多。
天空中的那個人影輝光越來越閃耀。
而那些知道這是巨人隱修會那個外神的人，同樣也有不少看了過去。
他們心中對這位外神沒有任何敬畏，隻有敵意。所以就是凝望的一瞬間，一股不可名狀的大恐怖竄入腦海。狂暴的精神力潰堤般湧入，耳中仿佛聽到了揮之不去的神明低語，一個個神情猙獰地抱頭痛苦地哀嚎，轉眼精神力就在崩潰的邊緣。
神明不可直視，絕大多數人類的大腦承受不了還那種超維度的認知。
......
天空中的紅月像是一顆詭異的巨眼，月如瞳孔，月光縈繞如焰。它用之前吸收幾千萬人的恐怖情緒，又給整個靈敦城釋放了群體精神幻術，然後又反向吸取信仰之力...如此循環反複。
靈敦的這幾千萬人，就是給外神提供養分的肥料。
蘇倫看著天空中的神明，心中猛然驚呼道：“不對，這不是那外神，而是精神幻術！”
他之前在石像上見過那邪神海巨人的形象，絕對不是這樣的。
他也才明白之前在地底看到的那祭壇有什麼用，正在想著場景莫名熟悉的時候，突然，天空中異象再生。
就是紅月出現的一瞬間，精神衝擊還沒來得及對城裡的人造成太深的影響，鏡光一閃。
離奇的一幕上演了！
蘇倫就眼睜睜地看著那輪詭異紅月不遠處，又出現了一輪詭異紅月！
他一眼就看出了這絕對不是那外神弄出來的第二個月亮。
因為，一模一樣！
兩輪月亮中間還有涇渭分明的一條線，像是...天空中有一麵超大鏡子，鏡像倒映出了那輪紅月。
“鏡像複製？”
蘇倫看著眼中一喜，立刻猜到是自己師姐動手了。
那外神有這些手段，皮耶爾大師和鏡先生必然也是有一些準備的。
這複製的第二輪紅月一出，立刻將城裡那一般信仰紅線都給分過去了。
“那外神本就是提前降臨，實力本就受損極大。現在還被分走了一半的信仰之力，這招釜底抽薪絕了啊...”
蘇倫看到這場景，立刻猜到了自家師姐這樣做的目的。
斷了外神信仰來源，必然使其戰力受損。
然而，真真的狠招還在後麵！
蘇倫注目一看，竟然看著那輪複製的紅月中，竟然也緩緩降下了一個人影來。
不過不同於旁邊那個金光燦燦鎧甲神明，這邊是一個法袍飄飄的絕美女子。
她擁有著一張世間最美的臉龐，美得讓人迷醉。
同樣的，她身上有著一股聖潔、神聖、不可描述的神秘感。
“潘多拉？月讀大神？”
蘇倫表情一瞬古怪，哪裡沒認出來這位是老熟人，那位人造人的潘多拉小姐。
她這形象蘇倫也見過多次了，就是山隱的月讀大神。
這是...信仰竊取？
看到那一條條信仰絲線被潘多拉吸收了過去，蘇倫這才完全明白了鏡先生的布置。
也隻有修行神道的神明才能吸收信仰之力，而潘多拉最擅長的就是竊取信仰。
再則月讀大神最擅長的手段，也是精神幻術。
潘多拉一出場，同樣汙染了月亮，施展了她的月讀幻術。
那些剛才陷入狂熱信仰的人瞬間就清醒了大半，被精神幻術折磨的那些人也終於有了喘息的機會。
然而，這不僅僅是竊取了那外神的信仰之力，也是傷了祂的根基。
兩輪紅月一出，【海巨人·克拉倫斯】的大範圍群體幻術也維持不下去了，終於露出了本相。
祂那金甲神明的神聖形象突然就崩潰開來。先是一對肉翼撲騰而出，然後是無數黏液滴答的恐怖觸須伸展出來，麵容無比猙獰醜陋。
再一看，祂已經變成了一尊百米高的藍皮怪物。
祂仰天長嘯，一股精神衝擊波瞬間席卷全城，災厄降臨，風暴、瘟疫、饑荒、汙染、火災、冰雹...城裡各處都出現了讓人恐懼而絕望的災難。
那些畸變怪物們像是得到了號召，再度陷入了瘋狂的乾擾中。
剛停息沒多久的惡戰，又開始了。
......
“果然是海巨人啊。”
蘇倫之前在寂靜森林的時候，就知道的“海巨人”的存在。
那家夥幾百年前想打咒罵山穀那邊“葬神之地”的注意，被達魯族的先輩們重創後，不知所終。
現在又跑到魯英帝國來，想靠重建信仰體係恢複實力。
然後就是現在這局麵了。
之前「不死妖僧」拉斯葡京請求降臨，結果被蘇倫和佩斯托婭暗算了一波，靈魂重創；現在提前降臨，又被鏡先生和潘多拉暗算了一波。
原本計劃中，這位海巨人祭獻靈敦千百萬人，即便不能凝聚神火和神格，必然也會是這位麵的主宰級的戰力。
現在嘛...實力有多少就不好說了。
海巨人一凝聚巨人之體，立刻就想要乾掉竊取自己信仰的潘多拉。
可苦等多時的皮耶爾大師豈會如祂所願？
“哼！”
一聲冷哼，仿佛一股無形正氣，把那縈繞天地間的災法則衝散。
蘇倫雖然跑了很遠了，可聽著這聲暴喝，也猛地偏頭看過去。
正好看到了遠處皇宮廣場上，一個火焰巨人緩緩騰起。
皮耶爾大師雙目緊閉，緩緩飛起，但見他麵若金紙，眼口鼻耳儘皆溢出黑色鮮血。隨著他身體越飛越高，氣勢也越拔越高，但也越來越艱難。他像雙手術士印一掐，神情中隻見決絕，突然猛地睜眼，暴喝如雷：“神術·無侍神尊！”
這是四侍神秘法已經失傳了的神術殘篇。
再一看，他體表的淡藍火焰山洪般狂暴湧出，轉眼就成型了一尊同樣百米之巨的火焰神尊之象！
霎時間，靈敦的天空都被燃燒了起來一般，天空中的雲彩都變成了藍金色的火焰，雲彩各自有形，化作千軍萬，列隊迎戰。
氣勢半點不弱於那醜陋的觸須邪神。
看到皮耶爾大師這如此誇張的狀態，所有還在的和喪屍戰鬥的人立刻振奮了起來，心中騰起了一股昂揚鬥誌。
即便是蘇倫心中也同樣莫名振奮了起來，心中呢喃自語：“這就是【戰爭】規則嗎...”
頭戴著褻瀆皇冠的他感悟到了更多，即便是消耗更多的生命，他也想抓住這種難得的感悟。
這是一場災難，也是難得的機緣。
可不是誰都有運氣看到以為九階煉金術士搏命一戰。
看到此刻狀態全開的皮耶爾大師，蘇倫仿佛窺探到這位大師的一生經曆。那是一場場殘酷的戰爭，無數人影在那昂揚不滅的鬥誌中衝殺，戰友、盟友、敵人、怪物...一個又一個地倒下，他們終是走向了死亡。
隻有一個人活了下來，走到了最後。
就像是此刻天邊的藍色火焰雲彩，他孤身而立，身後儘是千軍萬馬。
鮮血、殘酷、英勇、力量、死亡...
這就是皮耶爾大師窺探到自然運轉中那藏著的那一線規則。
蘇倫看著，久久陷入了深思。
就是他這注目間，就看著皮耶爾大師變化的火焰巨人手持一柄金光長矛，朝著那怪物的衝殺而去。
已然存著必死之誌的九階，戰鬥力豈是常人能想？
兩個巨人之間的戰鬥仿佛要把這片天捅破一般，異象頻頻。
招式觸碰之間，儘是大片大片的高位法則對撞。
即便是天空中炸落的流星，也不足兩者觸碰威能的萬一。整個靈敦北城，都陷入了一片山崩地裂的末世場景。
建築物成片成片地倒塌，地麵開裂出了誇張的裂縫，遠處的海岸的海水倒灌而來，元素衝擊波一浪高於一浪...
蘇倫也看出了，皮耶爾大師雖然戰力無匹，但他的狀態實在太糟糕了。之前又是中毒，又是被偷襲，身體已經是油儘燈枯。此刻已經是最後一搏。
而這海巨人還有源源不斷的喪屍氣血和信仰補充，真要短時間內拿不下，打入持久戰，皮耶爾大師的身體未必能拖到贏。
不過這種程度的戰鬥，哪怕是八階職業者能插手的餘地都不多的，旁人更不可能了。
何況波拿皇室的高手們和喪屍們也纏著，根本不會給反對派的人給皮耶爾大師緩解壓力的機會。
然而，就這時候，讓人意想不到的情況再次出現了。
驀然間，一道鏡光閃過。
一道人影英勇地一躍而上。
她絲毫沒有半點畏懼，衝著高大的邪神而去。
就像是之前天空中突兀地出現了第二輪月亮，那人影身上突然騰起了和皮耶爾大師身上那個火焰神尊一模一樣的虛影！
看上去，就像是兩個皮耶爾大師正在圍攻那外神。
佩斯托婭認出了來人，立刻驚呼道：“姐姐？”
蘇倫看著那金紋鬥篷，瞳孔猛地一縮：“師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