瑪法皇帝“哈裡斯三世”死了。
蘇倫看著顯像水晶上那個半邊身體都被神術分解掉了的屍體，目光裡滿是凝重。
其實如果那哈裡斯三世身邊有八階的傳統職業者護衛，或許都沒那麼容易死的。
可惜全是機械戰士。
這些為了戰爭而存的機械戰士雖然戰力生猛，可終究對抗一些神秘魔法的手段差了些。
【S-009-萬象真解】幾乎天克機械戰士的各種手段。
蘇倫心中微微有些無語：“這麼強，打不過啊.”
也不怪機械戰士被克製，實在是對手太特彆的了。
有真神眷顧天神族人，戰力真的不能用尋常眼光估量。
收割了那麼多情報，對天神位麵了解越多之後，蘇倫才越發知道這弗蘭克不好惹。
之前遇到的那個聖教軍算是億中無一的高手，那麼這有三眼異像的天神族人就神明都追著喂飯吃的絕頂天資。
在天神位麵，弗蘭克都是連各大帝國皇帝都要跪拜的聖子，是真正能承載神明意誌降臨的“神降之軀”。
這幾個月不見，他本體戰力就有了八階水準。再有那BUG般的天賦，真要走，九階職業者也沒把握能留下。
何況還隨時有神明庇護。
想到這裡，蘇倫眼中也掠過了一抹無奈。
打不過的敵人，這就很無解啊。
以前他才觸摸到煉金術的時候，總覺得天塌下來還有高個子頂著。
可現在邁入七階，已經觸碰到了頂級職業者的門坎，他這才發現自己已經變成了那些“高個子”之一了。
位麵戰爭爆發，也是他們這些人首當其衝的。
低階職業者或成炮灰，或被奴役苟活，但唯獨越是高階職業者，越是拚死掙紮一二的。
而且不說生死，他還漸漸有了那種想把成就了自己的煉金術延續下去的想法，且這股念頭還越來越強烈。
實驗室裡，安靜的針落可聞。
一旁的十九號眉頭緊皺，似乎在考慮自己是否能擋得住剛才那一下。
而朵拉這位瑪法大校則是目光如刃，眼睜睜看著自己帝國皇帝被當眾斬殺，作為職業軍人的她手背青筋鼓脹，顯然內心不平靜。
蘇倫看了看眼前缸子裡的大腦，這位“盧西恩”沒有開口，他也就沒說話。
死一個皇帝，動靜雖大，但對瑪法國力損失其實不算太大。
然而沒等多久，那個平靜的聲音再次響起：“剛才我用已知的情報做了八次戰棋推演，但每一次都是同樣糟糕的結果。位麵通道會越來越穩固，我們沒有關閉它的可能。即便我們做好充足準備，最多五年，瑪法帝國就會全線潰敗。十年之內，整個煉金文麵就會全麵淪陷。單單是靠我們煉金位麵目前擁有的戰力來說，必敗無疑.”
聽到這話，實驗室裡的蘇倫眉頭一皺，朵拉和十九號臉色同時色變。
“戰棋推演”通常用在兩國交戰中，參謀和智囊團會根據現有情報進行一些展示推演，提前預測出一些結果。
情報越完整，推演出的情況就越準確。
換做人來判斷，或許還會受到主觀意識影響，但眼前這位.
剛才見識了這位的精準地推演能力之後，蘇倫也對他能力可不會懷疑。
而且，這個結果，他之前和鏡先生討論的時候也得出了差不多的結論。
現在的煉金位麵就像是被困在了陷進裡的獵物，外麵有獵人舉著槍。
如果跳不出困局，幾乎死路一條。
因為早有預料，所以蘇倫心中很平靜，一臉靜聽下文的表情。
既然推算出了結果，他也想聽聽這位瑪法幕後大佬改如何應對。
卻不想這時候盧西恩問出了一句好像前後沒什麼關聯的話來，“蘇倫小友，你知道為什麼我讓朵拉邀請你在圖書館見麵嗎？”
蘇倫腦中思緒一轉，猜測道：“因為.黎明？”
“你很敏銳。”
盧西恩的聲音聽著有了一旦擬人的讚揚語氣，又道：“現在這局麵，正常情況來說煉金位麵的根本沒有任何勝算的，這看上去是既定的命運。但宇宙裡隱藏著很多秘密。命運可以決定99.99%的因果，還有一絲，就是‘混亂變數’。”
蘇倫：“變數？”
盧西恩：“對。這是我拿到了那本艾薩克前輩的煉金手稿之後，領悟到的一絲命運法則。那位掌握命運的半神，留下了那些煉金筆記，就是給這個時代留下了變數和希望。”
蘇倫：“所以，你覺得我們黎明是變數？”
“不，並不是。”
盧西恩否認了這個說法，道：“我剛才的推演中計算過目前已知的一切因素，哪怕是貴組織的鏡先生進階九階之後，依舊是同樣的戰敗結果。”
“.”
蘇倫聽著表情如常，因為鏡先生也說過這樣的話。
位麵戰爭不是一個九階能逆轉的。
他問道：“所以.您的意思是？”
盧西恩解釋道：“我推演出戰爭的結果，兩大帝國是必然會崩滅的。但文明的火種卻需要延續。而這正是你們黎明的理念和你們正在做的。沒有任何組織比你們更適合了。”
“.”
蘇倫聽到這話，瞬間恍然。
原來並不是把黎明當成救世主，而是這位已經在做最壞的打算了。
這話讓人嗅到了一股大廈將傾的危機感。
實驗室裡彌漫著一股濃濃消沉。
朵拉和十九號也都神情嚴肅地聽著。
盧西恩又道：“你手裡有【天空戰堡】的完整圖紙吧，我可以先看看嗎？當然，我可以保證，這圖紙隻會有我知道。”
“當然。”
蘇倫這次沒有猶豫，直接就將完整的圖紙拿了出來。
厚厚一迭精密圖紙就浮現在了實驗室的空氣裡。
好半晌後，盧西恩仿佛完畢，又道：“有這圖紙，文明之火延續下去的希望更大了。”
他問道：“蘇倫小友，你可介意我把這圖紙用在文明延續的事業上？”
蘇倫：“當然不介意。”
實驗室裡安靜了片刻，仿佛那位半機械生命又在推演什麼。
突然，盧西恩理智的語氣又響了起來：“朵拉，通知你的爺爺那邊，讓軍部立刻行動強行奪取議會權利，瑪法進入緊急狀態。現在立刻執行三個方案：第一，答應魯英的聯盟合作，在魯英東岸建立防線，把帝國南部所有造船廠、機械工業陸續遷移至魯英，準備好爆破設施，一旦淪陷，立刻炸掉所有淪陷區的船廠和機械廠；第二建造秘密海上鋼鐵艦島，準備遷移去往西海，保存文明火種；第三，傳送門附近戰略性撤退，把戰線拉長，做好長期打遊擊戰的準備”
一連三條堪稱讓瑪法變天的決策就這樣說了出來。
蘇倫聽著心中大為震撼。
畢竟位麵通道在瑪法，把造船廠和機械工業遷移去魯英，等潰敗之後，不留給天神位麵足夠的渡海工具。理論上說，海峽至少能讓戰爭多撐住很多年。
這個決策沒問題，絕對是最優的選擇！
但.這幾乎直接宣布將瑪法帝國要解散了，這麼幾句話就決定了一個大帝國的命運？
朵拉聽著神情嚴肅。
蘇倫也有些不理解，問道：“前輩似乎對瑪法帝國皇室傳承一點都不在意？”
盧西恩道：“對於文明來說，一個皇帝而已，沒那麼重要。即便是故人之後，我也並不覺得他們世襲當皇帝對機械煉金文明來說是件好事兒。當初我和昆盾建立機械帝國的時候就已經有了這個覺悟。我們想建立的是一個學術自由的機械煉金國度，而不是一個供人享受權利的傳統帝國。何況事實證明，擅長搞研究的機械師必然不是一個合格的統治者。瑪法現在被軍火商已經幾乎把持了國內經濟命脈，這並不是一個好趨勢。趁沒動亂之前，讓軍方剝奪了權利，麻煩會最小。”
頓了頓，他又道：“相比之下，魯英帝國的那位葉卡捷琳娜大帝目前表現出來的手腕，才更適合成為一個英明的君主。要想這場戰爭更有利於我們煉金位麵，她是最合適的皇帝。集結兩大帝國的力量抵抗入侵，或許還能拖到奇跡出現的時候。”
“.”
蘇倫聽著若有所思。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
可這麼大個帝國說解散就解散了？
他不太清楚瑪法內部的情況，但既然這盧西恩能有這個安排，必然是有把握。
至於【天空戰堡】圖紙，就是最後一條路了。
極西有無儘荒海，那裡有充足的資源和食物，隻是沒有沒有陸地給人類生存。
如果能在海上建造鋼鐵城市，這問題能就解決長期生存問題。天空戰堡改為海用，幾乎沒有任何難度。
最壞的結果是，魯英在若乾年後也徹底淪陷。
然後殘存的煉金術師就乘坐鋼鐵艦島逃往極西荒海，在無儘荒海上延續文明的薪火。
這是文明的“諾亞方舟”啊。
三條指令，把現在、未來和最壞的三種打算都算計在了裡麵。
蘇倫也沒什麼好說的。
這時候，盧西恩又道：“作為之前交換情報的報酬蘇倫小友需求嗎？我聽朵拉說，你需要一批高級機械師建造【天空戰堡】？這完全沒問題。正好我可以給你一個名單，機械工會裡有一些天賦非常不錯的中立機械師。我會安排人寫推薦信，你可以帶走他們，甚至還能帶走一大批很優秀的學徒，那足以支撐你修築出一座機械城。日後如果可以，希望你能讓他們在戰爭中活下去。至於設備工廠什麼的，也完全沒問題。”
“嗯。”
蘇倫微微歎出了一口氣。
他這次來瑪法帝都卡比特隆最重要的目的，就是想找人找設備建造【天空戰堡】的部件。
現在完美達成了，反而心中很沉重。
有盧西恩開口，蘇倫招募的機械師團隊甚至會比預想的更好，設備什麼的也絕對是能拿到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