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心！”
一聲骨骼碎開的脆響。
“呃？”陸岐被熊哥猛地抱住護在懷裡，額前貼著熊哥柔軟帶著濃重的血腥味的毛發，有什麼東西順著她的頭皮流到了她的臉頰上。
她伸手一摸，是殷紅的血。
熊哥？
她輕輕的碰了碰陸持，陸持無力倒在一旁，七竅緩緩流出一串鮮血。
好多，好多的血。
陸岐看著自己身上的血，低聲不信道，“不會的，不會的，熊哥你不會有事的，你不能嚇我，熊哥你起來，你張口呼吸，你再不喘氣我就要哭了，我真的會哭的。”
她邊說邊再度割開自己的手腕，把所有所有的丹藥都喂給了陸持，但一直等不到他恢複呼吸。
陸岐眼淚吧嗒吧嗒的落在他身上，“彆這樣，熊哥彆這樣，求你，求求你。”
“哥……哥你快回來，我感覺不到熊哥呼吸了，哥，哥……哥！！”陸岐大聲嚎啕著，花果山的靈氣因她而四處流竄。
“你為什麼要這樣做，為什麼。”陸岐捏緊拳頭，轉身看著身後的紅袍老者。
磅礴的靈力從她身上爭相溢了出來，橙光不斷流轉，化成火焰的模樣層層包裹著她，玄火九鞭變成深紅色，靈氣從地上蜂擁而來，源源不斷的湧進她的身體裡。
一尺，兩尺……她的身高在寸寸拔高。
紅袍老者第一次見這種情況，微微眯起了眼睛笑道：“他是為了救你，怎麼能怪我呢？是你害死了他啊。”
“對，是我害死了熊哥。”陸岐低著頭道，“可是你，必須死！”
她抬起頭，翩若驚鴻，婉若遊龍，麵如凝脂，眼如點漆，周身清絕烈焰。
紅袍老者初見一愣，沒反應過來心口就被陸岐捅了個對穿。
他趕緊收回心神跟她交手，眉頭越皺越緊，竟是有些吃不消。
陸岐完全不管自己會不會受傷，她隻想讓對方死！
紅袍老者深覺這樣下去不妙，伸手抓來陸持的屍體擋在自己身前，果然陸岐那不要命的進攻停下了。
他把陸持的屍身往遠處一扔，陸岐立刻緊追而去。
臨走前，他再度回頭看了眼陸岐，眼中若有所思。
陸岐接住熊哥的屍體抱緊，眼淚爭先恐後的流出來，熊哥你不是想看我長大嗎，我現在長大了啊，這就是我長大以後的樣子，你睜眼看看我，熊哥你看看我好不好。
她埋首在熊哥身上，餘光發現一旁殘缺的屍體有點眼熟，她抬起頭，布滿淚水的眼睛慢慢，慢慢的睜大，不確定朝她伸出手，中途頓了頓，還是慢慢擦去了屍體臉上的血汙。
看清是誰的那一瞬間，陸岐猛地縮回手，捂住自己眼睛又改為捂住自己的耳朵。
“假的假的假的！這一定是魔族的幻境！婆婆在水簾洞裡，不在外麵的。”她抱起熊哥的屍體回到水簾洞，甫一踏入就聞見衝鼻的腥臭味。
岩壁是紅的，水是紅的，地上是殘缺不全的軀乾。
她麻木的走進去，看見了半邊臉眼睛睜的大大的幼猴，看見了被懶腰砍成數塊的老猴，她繼續往前走，腳下踩到了一塊軟綿綿的凸起。
陸岐低頭，矮身撿起。
血淋淋的人偶被一條斷臂緊緊抓著。
陸岐沉默了一會，把斷臂放到了熊哥的屍身上。
無數靈氣從她腳下流出，將碎屍拚湊完整接連縫好，然後送到了猴群常呆的角落裡。
陸岐撿起剩餘的另一條斷臂，轉身走出水簾洞。
走著走著，看見一副帶血的完整骨架。
她站在骨架麵前良久，低聲喚了聲阿嬌。
龐大的骨架瞬間崩塌成灰燼，一顆血紅的珠子飛落在她眉心。
陸岐麻木不仁的繼續往前走，走回金婆婆的屍身那坐下，自己動手一針一線的將斷臂給她縫上，再把人偶放進婆婆的懷裡。
爾後她抬頭看著瘋魔的數萬猴兒，抬手抽出他們身體裡的魔氣，失去魔氣的支撐，所有猴兒們轟然倒地。
花果山安靜的沒有一絲動靜，連風都不敢造訪。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她跪在金婆婆和熊哥麵前低聲呢喃著這三個字。
猴哥不見陸岐歸來心中不安，跟楊戩商量過後，選擇了撤退。
他火急火燎的召喚筋鬥雲趕回花果山，看見遍地屍體的家園時，額前青筋暴露，他掃了一圈，在屍體中央看見一個跪著的女子。
他淩空一步步的走下去，來到她麵前，蹲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他聽見她如是說。
猴哥握拳，指尖利爪戳進了掌心，“岐岐？”
陸岐慢慢抬起頭，傾容顏絕的臉上布滿斑駁血跡。
“哥。”她看著猴哥聲音喑啞說：“熊哥被我害死了。還有金婆婆，猴兒們，阿嬌，都被我害死了。”
“我本來，可以救熊哥的，我有很多很多的丹藥，我把所有丹藥都喂給了熊哥，還給熊哥喂了我的血。陸壓說，我身上是靈血，每一滴都蘊含著無限生機，我拚命的喂，熊哥就醒了。我想，好險啊，晚一步熊哥就出事了。可是，我還沒有治愈好熊哥的臟腑，還沒有接好他胸前的斷骨，他就把我撲倒護在懷裡，他頭上的血流到了我臉上，我沒有丹藥了，隻喂血他不肯醒。”
“哥，我再也叫不醒熊哥了。”
“熊哥他不要我了。”
“他是不是很生氣。”
“我為什麼要讓他留在花果山。”
“哥，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我想要熊哥回來。”
“我想要花果山回來。”
“熊哥最想看我長大了，我現在長大了，你讓他睜眼看一下我好不好。哥，”
猴哥閉眼抱住陸岐。
陸岐揪緊他的衣角，從小聲抽噎到嚎啕大哭。
“為什麼會變成這樣，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
猴哥抱緊她，眼角悄然滑落一滴淚，片刻睜開眼，血紅的雙眼布滿決絕。
魔、族！
他重新閉上眼，壓抑著心裡的戾氣跟陸岐道，“不是你的錯。”誰錯了都不可能是你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