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小孩，拿了人家東西就還給人家嘛，乾嘛死鴨子嘴硬不肯承認呢。”
“就是，偷東西怎麼能不承認呢？你是哪家的孩子？”
小孩雙唇緊閉，執拗地盯著黎舒，不肯說話。
黎舒隻是想拿回自己的錢袋，可不想為此卷入什麼麻煩事，手上力道微鬆，小孩瞅準這個機會，掙脫束縛，悶頭朝人流薄弱處跑去。
“哎——”
“那小偷跑了，大家快抓住他！”人群裡某個漢子大呼一聲，率先往小孩逃跑的方向追去。
在他的帶動下，有不少人追著離去。
黎舒動作隱蔽，倒是沒人發現那小孩是他故意放走的，隻以為是小孩自己掙脫逃跑了。
那自稱被小孩偷了東西的男人還站在原地，愣愣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沒熱鬨可看，人群很快散開，黎舒走到那人身邊，問：“你不去追你的東西了嗎？”
“哦？哦！”男子仿佛才回過神來，苦笑：“那小孩跑得太快了，我追了他大半條街，得緩緩。”
黎舒轉身離開，不想那男子幾步追上來：“這位兄台，等等。”
停下腳步，黎舒問：“怎麼？”
男人摸了摸鼻尖，不好意思地問：“我就是想問問，兄台是怎麼察覺到錢袋被拿走的，說來慚愧，在下是買東西付錢時才發現錢袋不見了。”
當時的情形，想起來都覺得羞愧。
黎舒沒回答，男人也不惱，很自來熟地跟著他，“我是進京趕考的，叫餘容修，不知兄台如何稱呼？”
不等黎舒回答，餘容修繼續道：“話說京城真是繁榮啊，這裡的人也很熱情，美食美景美人樣樣不缺，真希望能留在這裡。”
“會的。”黎舒淡淡開口。
“咦？兄台覺得在下能留在京城嗎？”本以為不會得到回答，沒想到清冷美人居然回了他的話，餘容修心下雀躍，麵上不顯，“那就借兄台吉言了。”
黎舒輕輕“嗯”了聲，權當回答。
既然美人肯同他說話，餘容修更不想離開了，亦步亦趨跟在黎舒身後，說著些有趣的見聞。他口才好，講的東西又挺有趣，到不讓人覺得厭煩，黎舒便默許了兩人同行，時不時同他搭兩句話。
“我叫黎舒，也是今年的考生。”兩人進了餘容修強烈推薦的一家小酒館，聊到剛過去不久的舞弊案，黎舒將自己的名字告訴了餘容修。
聽到這個名字，餘容修有一瞬間的愣神，顯然是想到了黎舒的身份。左相之子涉嫌舞弊被抓進大牢並不是一個秘密，相反，這件事流傳的挺廣，餘容修會知道並不奇怪。
但愣神也就是一小會兒的事，他沒有揪著黎舒的私人話題問，自然而然地換了另外的話題，對待黎舒的態度也沒有任何變化。
隻是心裡還是有些震驚的，外界關於黎舒的傳聞有很多，與真人接觸後才知道這些傳聞有多不靠譜，果然，傳聞不可儘信。
拋開各種念頭，餘容修給黎舒斟了一杯酒：“相逢即是有緣，黎兄，我敬你。”
黎舒端起酒杯，一飲而儘。
不得不承認，和餘容修聊天是一件很讓人愉悅的事，餘容修學識淵博，什麼話題都能聊，而且他說話很有分寸，很會照顧交流對象的感受，不會惹人不痛快。
餘容修是個資深顏控，喜歡一切漂亮的東西，無論是人還是物，不然也不會見著黎舒就走不動路，連被偷走的錢都不管了。
理所當然的，這頓飯是黎舒請的，結完賬，黎舒問他：“你接下來打算怎麼辦？”
“我有手有腳，總不會餓著自己。”餘容修很樂觀，偌大一個京城，能賺錢的地方還是很多的。
“你要找那個小孩把錢要回來嗎？”黎舒的目光停在拐角處的某個角落裡。
“現在還……”剩下的話在看到某個小身影時自動消音。
他們所在的酒館是在一條小巷子裡，也不知道餘容修是怎麼找到這的。此時，巷子前方拐角處鑽出來一個小身影。
——是偷了兩人錢袋的小男孩。
比起上午見時，小孩的衣服更破了，夕陽將他的影子拉得老長，他站在那裡踟躕不前。
兩相對望，雙方都沒有動作。
最後還是餘容修先一步，往小孩那邊走。小孩往後瑟縮了一下，強忍著沒有跑開。
黎舒沒有過去，站在原地等了一會兒，餘容修轉身往回走，身後跟了個小尾巴。
“對不起。”小孩從餘容修身後探出頭，囁嚅道。
這小孩看著年紀不大，身上臟兮兮的，唯一雙眼睛，像午夜星辰，絢爛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