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3 章 危險(1 / 2)

臣不得不仰臥起坐 熊米 10246 字 4個月前

第13章

一聽到“皇上”二字,李鄴之頓時來了精神,拋給陳殊一個“我就說過會這樣吧”的眼神。

陳殊不語,隻當沒有看見。

早先就猜到新科三甲被通知圍獵,必然會被皇帝親自麵見,李鄴之此時光是想想,就是又緊張又激動。旁邊的陳殊還算冷靜,比起李鄴之眼角眉梢壓抑不住的興奮,他保持一貫沉默,起身跟隨張大人與李鄴之一同離開下五品官吏待的棚子裡。

張大人將兩人帶到了山中林前開辟出來的寬闊校場。這校場在山前平原,四周插著旌旗,在空中迎風招展,隨風獵舞。旌旗下,有文武百官站在旁側,皇宮護衛嚴陣以待,良駒寶馬提轡待命,氣氛端莊肅然。

天子腳下,看著果然威風八麵。

陳殊心中暗暗想,忽然耳邊傳來一陣馬蹄,聲音鐵蹄踏地,鏗鏘有力。他聞聲往馬蹄聲處看去,隻見一男子身穿黑色勁衣,衣裳上有金龍暗紋,舞爪盤踞。他坐在一匹白色駿馬之上,駿馬馬蹄翻飛,自校場門口馳騁而過。陳殊目光落在男子臉上,便見得對方長發玉冠,露出如潭水般清冷的眉眼。

乍見這雙眼睛,他一愣,竟然覺得有些熟悉。

腦海中忽然電光石火間閃過前天晚上自己在禦書房外園林裡所見的畫麵,陳殊整個人赫然一驚。

耳邊張大人的聲音已經響了起來。張大人見到馬上之人,連忙抬著衣擺俯首,跪地就是一拜:“皇上,新科的狀元、榜眼已經帶到了。”

馬蹄所過之處拍起塵土青泥,地上全是塵沙嫋嫋。但張大人卻畢恭畢敬,不敢馬上起身。

李鄴之連忙反應過來,跟著拜見騎馬之人。陳殊本是站在原地,在李鄴之的眼神暗示下,也終於跟著做拜見之禮。

似是聽到聲音,馬蹄聲微微緩了下來。前方又有一個聲音響起:“皇上,這匹馬感覺如何?它可是先帝最愛的飛驥,是一日能行千裡的寶駒,皇上若能駕馭此馬,此次圍獵勢必如虎添翼。”

這說話聲很熟悉,是齊太尉的聲音。

坐在馬上的人淡淡地應了聲:“就這匹吧。”

齊言儲哈哈一笑,抬頭點著校場門口跪拜的三人,道:“皇上,這人也來了,我們討個彩頭,不如就開始吧?”

“好。”皇帝又應道。

齊言儲看過前麵兩人,在掃過最單薄的紅衣身影時,眼睛微微眯起,嘴角卻挑著笑,很快抬聲道:“新晉的三甲,還不速速過來禦前。”

李鄴之抬頭愣了愣,見文官處有一人行到禦前,這才敢起身,往皇帝身前走過去。

陳殊尾隨其後。

他臉上看著沒有什麼表情,但此時心裡卻湧起波瀾,有那麼一絲絲的後悔。

這位皇帝的容貌和那天他在園林裡見到的男人一模一樣,若是早知道那個男人就是當今的聖上,他就不應該把信遞到禦書房,而是應該直接在閣樓上將紙揉成一團,投遞到那男人麵前。

這樣他的通知就不會臨時出了岔子

,皇帝或許也能夠明確地知道齊太尉要造反,取消圍獵。

然而事與願違,皇帝非但沒有取消,現在還和齊太尉在一起。陳殊想出聲警醒,可旁邊有文武百官看著,他位卑言輕,要是直接和皇帝說齊言儲謀反,先不說皇帝會不會洗呢,至少齊言儲不會坐以待斃,倒打他一把妖言惑眾、詆毀輔政大臣的罪名。

得不償失。

陳殊快速思考對策。旁邊的齊言儲卻道:“林榜眼,你怎麼走得比女兒家還慢?這裡是禦前,可不是京城裡。”

“……”陳殊身形微微一僵。

原主的癖好傳得沸沸揚揚,在場的又都是京官,不少人抿嘴,眼神中有了然會意的嘲諷。

一些文武官沒見過林辰疏的,此時也不由得好奇地打量著這個榜眼,隻見林辰疏也就是個子高,身材單薄,倒是沒有齊言儲說的那樣不堪,但紅衣之上皮膚白皙,眉如遠黛,唇色紅潤,一看之下倒普通女子要搶眼得多。

察覺好多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陳殊默,看了齊言儲一眼。

此時的齊言儲穿著輕甲,牽著高頭大馬,他身材魁梧,正居高臨下地看著自己。他身邊的馬匹也打了個響鼻,甩著馬尾,原地踩蹄。

蹄邊有蝴蝶飛舞,被馬蹄驚起,四散開去。

旁邊的皇帝倒是沒有說什麼,隻是抬了抬眼。

陳殊收回目光,上前兩步站在李鄴之的身側。隨後,探花慕衡也站了過來。

這一下,金榜題名的狀元、榜眼、探花都在禦前到齊了。齊言儲見狀這才露出滿意的笑:“今日皇上圍獵,要的就是儘興。三位乃是皇上繼位之後第一批選侯的人才,應當是出類拔萃、才華橫溢,不如以‘圍獵’為題,即興發揮,為本場做個彩頭?”

輔政大臣齊太尉說話,即便是詢問,也沒有人敢反駁。科舉之後本會有皇帝親自接見三甲,這事本該在殿前談話,但這次皇帝把人都叫到了獵場,便成為齊太尉發問了。

百官興致盎然,皆想看看新晉的這三甲進士要做何應付。

三個進士領題,各自思索。

陳殊暗暗皺眉。輪到文學才華,林辰疏隻是個半吊子,而他本人放在這裡也是沒眼看。這種事情他該怎麼應對?

馬蹄邊散去的蝴蝶輕輕飛舞,幽幽地繞到陳殊的衣擺邊。

陳殊思考,他眼瞼微抬,忽然暗暗地看向自己被要求需要保護的皇帝。

豈不料,皇帝此時也正看著他,兩人目光撞個正著。

“!”

陳殊一驚,連忙錯開目光。

然禦前侍候,講究一個“快”字。齊太尉出題完畢,李鄴之已經先行自告奮勇,做出頭彩。

“馬踏燕,千騎寶駿馳秋場,

龍戰野,百代春秋興我邦!”

一說起作詩,李鄴之惶不多讓。提詩一出,場上文武百官紛紛點頭,發出小聲的議論。

“果然是京城聞名的才子,才思敏捷,皇上你以為如何?”齊太尉在旁道<。

“是個好彩頭。”皇帝冷峻的臉上唇角輕輕勾起,道。

見皇帝笑了,旁邊一眾臣子點頭附和。齊太尉也跟著讚了聲,將目光落在林辰疏身上:“既然狀元拿了第一個彩頭,那麼第二個彩頭……林榜眼,就由你來開吧。”

思考的時間連半刻鐘都不到,在場看好戲的人又紛紛重新落在這位紅衣榜眼身上。

林辰疏商賈之子,若非其父整天找人巴結到處送錢,再加上也不知走了什麼狗運,怕是一輩子都登不上大雅之堂。想到此處,他們不免提了提興致,倒要看看這次林辰疏在皇帝麵前會是個什麼表現。

要知道這位新登基的皇帝,喜行不怒於色,可是個難侍候的主。

眾臣不免分出幾道目光的打量著解臻,隻見黑衣新帝坐在飛驥馬鞍上,喜行不怒於色,正自上而下地看著林辰疏。

“草民不才,做不出像李狀元那樣大氣磅礴的詩句。”林辰疏把頭低緊了,知道自己身上的目光肯定不會少,他定了定聲音道,“唯有一首打油詩想獻給皇上。”

“打油詩?”堂堂進士做個打油詩,齊太尉臉露輕蔑,“你且作來就是。”

皇帝沒有說話。

“那草民獻醜了。”陳殊慢慢抬起頭,衝著齊太尉微微一笑,複又鎮定地看向皇帝,第一句他開口便道。

“今日秋場有圍獵,山林危機四處伏。”

齊太尉:“……”

齊言儲麵色略微一緊,露出緊張之色。

林辰疏此人古怪,竟在禦前胡說什麼?!

他連忙暗暗地瞥了眼身側的皇帝,隻見解臻還是一幅不動於山的模樣,連神色都跟剛才一樣沒有變過。

旁邊為首的臣子也麵麵相覷,其中一翰林院的文官忍不住出口道:“胡鬨!怎說如此不吉利的話。”

旁邊幾人連忙複議。

站在旁邊的李鄴之也不免看向林辰疏,他雖然知道林辰疏的才學並不高深,可在禦前說出這樣的話,怎麼著都不算是一個彩頭。

倒是解臻伸手止住旁邊的議論聲:“有意思,下一句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