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濟(1 / 2)

大道有情,即便人生苦短,也讓人有了開心歡喜,生出想銘記每一次悸動的心願;但大道又無情,常伴聚散離合,讓歲月洪流飛逝,洗滌過往相伴一路的痕跡,隻剩下蒼白無力的往複循環。

人生過隙,忽然而已。人如蜉蝣,即便終生碌碌而為,於天地而言,不過滄海一粟。

解臻緊緊握住手中的小刀,指骨蒼白,他愣愣地看著陳殊,眼邊再度有淚水輕輕滑落。

他原以為自己已經做好了準備,但聽到陳殊說起的時候,他才發現自己一點也不想眼前的人離開。

他恨不得將眼前的人深深地鐫刻在心上,融入自己的骨血之中。

“好。”直至許久,他才緩緩重新鬆開手,輕輕地應了一聲。

*

因為病情複發的緣故,陳殊在長禾山莊又靜養了兩天,到了第三日便和禾聞策、沈秋風告彆,動身返回敬寧侯府。

這次圍獵出事之前,他怕解臻知道自己的病情一直想著如何去隱瞞,而現在解臻已經知道了他的情況,他也正式和解臻做了道彆,心中原本懸著的大石終於放了下來。

臨行時,沈秋風送上風輕花的藥方。這花有鎮痛的作用,能夠壓製傷口崩裂的帶來的痛苦,陳殊笑著接過,謝過這位江湖錄上的醫師。

沈秋風看著敬寧侯的容貌有些恍惚。這次他來長禾山莊以後才得知當年他救的姬長明據說是敬寧侯的喬裝,姬長明英姿颯爽,已是沈秋風罕見的人物,而今再看林辰疏時,那顧盼顰眉,一步一動也有鳳儀之姿,端的是非凡風采。

他曾在江湖上聽人說起過敬寧侯以一人之力破南豐數百江湖高手圍攻的小道消息,當時以為隻是江湖誇大其詞,後敬寧侯大破狄夷十萬兵馬,名揚天下,又心生無限好奇,想目睹侯爺風尊容,而今見過林辰疏,得知他就是姬長明的身份之後,他忽然一瞬間明白,覺得敬寧侯也該是眼前這樣的男子。

隻可惜林辰疏身上的傷勢委實詭異,就算他用上平生所學也無法阻止侯爺身上的傷勢惡化,,眼前的人即將不久於人世,這人若是去了,世間從此再無姬長明和敬寧侯。

沈秋風婉歎了一聲,看著陳殊扶著車廂上馬。

車夫見敬寧侯坐穩,起鞭驅馬往侯府趕去。車子漸行漸遠,慢慢地消失在長禾山莊一行人的視線之中。

有風輕花的作用,陳殊暫時感覺不到身體的傷痛,但四肢麻木,隻覺得精神不濟,身體一陣困頓,他靠在車廂邊閉目休憩了一會,忽地察覺到車廂外隱隱傳來喧嘩的聲音,隨著馬車的前行越來越大。

喧嘩聲中還有小孩的哭聲,讓陳殊微微蹙眉。坐著的馬車似也受到聲音影響漸漸放慢下來,車軲轆開始在地麵慢慢打磨轉動。

“怎麼回事?”陳殊勉強振作精神,睜開眼問道。

車夫是敬寧侯府的傭人,聽陳殊發話立刻回道:“侯爺,前麵有流民在堵路,城門好像要關了。”

“……流民?”陳殊聞言微微一愣,伸手掀開車簾往外看去,果然看到不少衣著襤褸的人沿著路邊而坐,有抱著孩子的,有乞討的,也有低低哭泣的。

京城城牆就在前方,但陳殊一眼看去,卻有數百人圍在牆下,前方道路擁擠,行路十分困難,已有不少要通往京城的車輛被人攔下,在前麵停滯不前。

城牆上有人在走動,陳殊一眼望去,很快便看到楊戊正在城牆上指揮著,京城牆門在下麵緩緩關閉。

楊戊現在已經是京城護軍統領,有保護京城安危職責。此時他身著守軍將領裝束,身份今時已不同往日,旁邊有士兵副官做著彙報,但他似若有所感,忽地往陳殊的馬車方向看來,但看到車廂內的人影之時,臉色微微一變,連忙差人吩咐了幾句,親自下了城牆。

陳殊喉嚨難受,乾咳了幾聲,卻見城牆的牆門又重新緩緩開啟,有一隊人馬從京城中行出,一邊分散流民的人群一邊往自己的方向行來,為首的一人濃眉端正,正是剛剛下城牆的楊戊。

流民處頓時有喊聲、怨聲、哀聲迭起,交雜在一起。

楊戊命人疏導攔住流民,直接驅馬趕至馬車前道:“林侯爺,下官來遲……侯爺你不是還在養傷?你、你怎麼過來了?”

一年前陳殊被冊封為敬寧侯,由解臻賜了敬寧侯府,便沒有繼續住在城南的院子裡。後來楊戊也有了自己的府邸,平時雖時常回來侯府拜訪,但消息已經不如當初住在一起的時候靈通。

楊戊還不知道他的傷勢嚴重,陳殊咽下口中湧上來的腥氣,沒有解釋自己在城郊的原因,隻是抬顎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這是西錘的流民。西錘乾旱,有不少人逃災往東麵走,現在已經有難民來到京城。”楊戊連忙一邊解釋,一邊命人護送陳殊的馬車進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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