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卷番外(1 / 2)

有人搖了紅繩鈴。

紅繩鈴是係在寒山通天峰一條紅繩上的一串鈴鐺,這本是寒山渺渺劍塵雪的親朋好友前來寒山做客時特地用的敲門鈴聲,但在幾十年後,那些曾經來過寒山的人漸漸變少,取而代之的是一些曾經被朋友帶來遊玩過的晚輩,前來渺渺寒山處討教前輩解惑。

過了二十年,這些晚輩也老了,但寒山卻忽然開始有了名聲。傳說這山上高寒甚冷,上麵住了一個已過天年的臨劍仙,傳言“但凡江湖事難了,便可在此處搖鈴三聲”“真人若是聽到,便會下山進行江湖裁斷”。

今日風雪本來很大,前幾日劍塵雪特地又將山與山之間的橋板拆了大半,本以為沒有人會到寒山來叨嘮他這個糟老頭子,此時聽到立刻皺起眉頭,看了眼茅草屋裡剛剛燒起的暖爐。

“啊,好煩。”

但是都聽到了,又不可以不去。

能在隻剩一邊的橋板上橫渡到寒山主峰,說明來人武功已經十分高超。而在這麼大的風雪裡還毅然上了寒山,說明這人確實遇到了難處,需要他去解決幫忙。

武道達到巔峰以後,更重要的就是心境上的磨練,若是晾著這個人不管,劍塵雪過不了自己的道心。

他隻好在暖盆邊小蹲了一會兒,隨後取過長劍,披了件兜帽,往銅鈴響起的地方尋去。

房屋外風雪交加,白茫茫得幾乎讓人分不清方向,幸而紅繩還算醒目,劍塵雪幾步順著紅繩從山脊躍下,終於來到位於紅繩另一端的石碑處。

但讓人感到奇怪的是,石碑處並沒有人。

劍塵雪皺眉,舉目望向前方的殘橋,隻聽到木板橋隨著淩冽的風搖晃的咯吱咯吱聲響。

沒有人,又是誰搖響的鈴聲?

劍塵雪再度掃了一眼現場,目光終於落到雪地裡的兩個小鼓包,他微微一愣,隨後伸出劍鞘,慢慢地撥了下鼓包上的雪。

第一個小鼓包下麵露出一點布料。

劍塵雪再度一愣,終於意識到了不對勁的地方,連忙俯身撥開布料上的雪,這才發現布料下麵的一隻凍得發紫的小手。

這雪下埋的竟是一個瘦小的幼童。

“啊這……”劍塵雪立刻探了探幼童的心窩,見還有一絲氣息,連忙將身上的披風解下,將人從雪地裡抱了起來。

幼童看上去粉雕玉琢,也不知是哪家的孩子,竟然會有父母這麼狠心把他丟下。

劍塵雪抱著哄了幾聲,見孩子沒有反應,隻得作罷,複又用另一隻手撥開雪地的第二個鼓包。

第二個小鼓包不再是孩子,而是一個包袱,劍塵雪用劍鞘挑開,隻見裡麵整整齊齊地放著一炷香,兩三個藥瓶,還有幾本書。

書上麵寫著“秦家遁甲”,被凜冽的風吹過,帶起一張張書頁飛快的翻飛,露出裡麵各種各樣的解構圖譜。

……

這幾年劍塵雪已經甚少步入江湖,但也依稀從老友醉夢生那裡聽到些傳聞——秦家大當家秦霜寒從天.行藏秘境中出來後生下一個男孩,這男孩姓秦,單名一個至字,長到四歲的時候還不會說話,後來經由醫師診斷,這孩子不僅不會說,也聽不見聲音、聞不到氣味、看不到東西,被稱為“六識不通”,是個完完全全的廢人。

秦霜寒未婚先孕已經是江湖上的飯後談資,再加上生下的孩子如此,更是成為武林的一大笑話。傳聞秦二當家更是不滿秦家名聲變得現在這樣糟粕不堪,曾和秦霜寒大鬨一場,整個秦家自此分成兩個派係,已經不複昔日輝煌。

以秦霜寒的能力足以橫渡眼前他拆過的木板橋,眼前這孩子恐怕就是……

又是一陣寒風吹來,劍塵雪連忙一邊看著孩子一邊將披風拉緊,卻見這孩子不知什麼時候已經睜開眼睛,目光卻沒有看他,反而慢慢地往前麵的懸崖上看去。

“不是吧……”劍塵雪順著孩子的目光看去,喃喃道。

他猶豫片刻,終於還是往孩子看的山崖尋去。

風雪交加,雪地已經鋪了一層又一層,但劍塵雪還是看到了懸崖底下的女人。

秦霜寒早已經沒有了氣息,她穿著樸素的衣服,眼睛還睜著看著上方的天空,儘管風雪在她的臉上已經埋了一層又一層。

劍塵雪用披風擋住幼童的視線,看著雪地裡被他撥出來的屍體。

“欸,何必呢。”

世間本來就有太多無奈,人生從來都是一場在苦海的修煉。

“既然恨他,為什麼又要把他留在山上,又要留給他這些包袱裡的東西。”劍塵雪抱緊幼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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