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內侍一左一右地抓住十皇子的手臂, 另兩個內侍上前拎著十皇子的腳踝……人事不省的十皇子就此騰空,腦後落下星點血滴,與仍舊沒止住的鼻血一起, 相映成趣。
而十皇子本就稀薄的國運又肉眼可見地消散了一點。
於是姒昕回複太子說:“主意不錯,下次繼續。”如果不刻意提高聲線,原主的聲音又軟又糯, 這話聽起來就是在撒嬌, “你行事如此靈活多變,我好開心。”
太子眼角眉梢滿是笑意, 又咳了幾聲才道,“剛剛還是有點逞強……”話音未落, 他的手腕便讓媳婦的指尖按住, 同時散碎的雨點落在臉上,“咱們進屋說話。”
姒昕為太子診過脈, 確認太子無事,便邁開步子,“走。”
回到房中,太子伴著淅瀝瀝的雨聲和時不時響起的雷聲為姒昕介紹起長公主駙馬:駙馬跟賢王是鐵杆,管鮑之交都不太足以形容。
賢王謀害皇帝, 人證物證俱全, 駙馬明知不妥還是站出來為賢王求情, 還逼著長公主進宮……幾乎撒潑一樣央求皇帝收回圈禁賢王的旨意。
姒昕聽了, 偏了偏嘴,“也是,關係不好,賢王也不會允許駙馬和愛女搞在一起。雖然我不能和你在一起,但可以讓我女兒代替我……這份真摯的感情, 讓人惡心想吐。”
太子聽得一怔,“說得有理。”頓了頓他繼續說道,“賢王和那群立誌自立門戶的王爺們交好,駙馬則和關外部族尤其是金人處得不錯。如今剛好是金國太後執政,這位太後頗好漁色……我在駙馬和長公主身邊都安排了靠得住的人手,隻要讓駙馬得到消息,十皇子不管想不想,他都留不下。”
懂了。
十皇子正好“天資異稟”,雖然翻了大車,但十皇子跟駙馬親女五姑娘好上了,駙馬看在五姑娘的份兒上也得為十皇子謀劃退路:十皇子在大晉碰壁不如出國避避風頭,積蓄力量。
在姒昕看來,十皇子出國即下海,她相當樂見十皇子自己一步步主動加被動地滑下深淵。
不過唯一的問題是皇帝……他能答應嗎?
太子看出了她的疑慮,“我這次要先斬後奏!”
姒昕笑了起來,“殿下威武。”
然而皇帝究竟願不願意十皇子遠走他鄉呢……實際是他心情非常複雜。
前一刻他還要再給十皇子機會,後腳十皇子就打了他的臉:先是扔下供詞,再不管不顧地跑去東宮討說話,嘴裡不乾不淨,讓羸弱的太子一腳放倒。
當皇帝聽內侍回報,說十皇子已然被東宮內侍平安送回住處,他狠狠捏了捏眉心,吩咐擺駕坤寧宮:他有滿心的話要跟婉婉說,顧不得時間太晚,婉婉興許睡下了。
皇帝冒雨駕臨坤寧宮,原本躺在床上閉目養神楊皇後衣裳都沒換,直接走到大門口把皇帝丈夫迎進門來。
端詳過丈夫神情,楊皇後忍不住些許幸災樂禍,“怎麼說?”
皇帝依舊毫不隱瞞,甚至情急之下爆了粗口,“他媽給臉不要臉!”
楊皇後拉住皇帝的手,輕聲道,“老十跟當年的賢王一樣,那起子王爺們要讓老十做這個出頭鳥,好處必定給得足,俗話說千金買馬骨嘛。你好言相勸想他回心轉意,隻怕難了些。”
楊皇後的言外之意不要再明白:十皇子憶起了前世,這次依舊是奔著當皇帝去的。
皇帝你再好心好意耐著性子,說要給十皇子機會,本質上是讓十皇子將功折過。若是十皇子聽話,等太子登基,自然會為十皇子留些體麵……施舍而來的王位,還未必有實權有封地的那種,跟未來皇位怎麼比?
依十皇子的性子,必然是一條路走到黑。
皇帝心裡再不痛快,也承認婉婉說得對。
他在自己常坐的搖椅前站定,怒罵一聲,“老子兒子多,不差這一個!”
楊皇後不禁莞爾。
她看過蕭二娘的供詞,儘管沒有儘信,但非常篤定:就衝十皇子前世登基後封賞那群王爺,更幾乎為賢王平反這兩樣舉動,彆說皇位了,皇帝沒宰了十皇子,不過是因為十皇子目前還有用。
眼見皇帝氣得臉都紅了,她輕輕挽住皇帝的手臂,柔聲勸道,“龍生九子各個不同,你何必強求?”
皇帝正要說話,餘光掃到門邊守著內侍衝他比劃著手勢,他直言道,“說!”
內侍麻利地行禮,“蔡太監去尋十皇子了。”
蔡太監早年便讓長公主駙馬收買。
皇帝自然記得這一茬,他怒極反笑,“很好,連退路都備好了。朕成全他!”
內侍再次行禮,告退後自去安排。
皇帝猛地坐到躺椅上,一個人生著悶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