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舅爺從太後這兒出來, 就去景仁宮求見外甥周王。
讓內侍引領進門,他餘光掃過並肩坐著的周王夫婦,依舊圍坐在周王夫婦身邊的一眾宗親, 先恭敬請安接著便毫不猶豫地道出太後的打算。
當他說到麗妃堅決拒絕了太後的“好意”, 也忍不住搖頭歎息,“太後年紀大了,早年就認死理,鑽了牛角尖不肯出來,如今糊塗又瘋癲,如此荒唐之事也做得出……”他再次拜倒在地,“太後合該……在慈寧宮中頤養天年。”
這話的意思其實是:他支持把太後在慈寧宮裡關到死。
在場宗親們聞言頓感詫異——尤其三位星夜兼程剛剛從封地趕到京城,一刻沒有休息便進宮拜見周王的實權親王, 委婉地提出了建議,太後還是要給點體麵的。
不得不說,這三位親王起碼不全是壞心,名聲這玩意兒能愛惜還是愛惜一點的好。
老相好周王不急不惱,“也罷, 既然王叔和兄弟們想眼見為實,咱們就一同去見見太後。見過之後,諸位就該明白為什麼皇兄和我都不許太後出門。”
國舅爺聞言反而鬆了口氣。
以太後妹妹如今狀態, 見著這麼多人, 很可能再次發癲……就此甩脫這個不可理喻的妹妹, 他……求之不得!沒了這個妹妹, 他能和外甥更好相處!
一行人熱熱鬨鬨地前往欽安殿正被的一派房子, 麗妃被驚動,隔著院門看著這群人踏入隔壁太後的院子,心中竊喜:宗親們來了, 她們母子的性命更多一層保障。太後這個老虔婆,過得越是不好,她就越是開心!
回房後,她特地待在距離太後最近的那間庫房裡,哪怕能聽得隻言片語也好。
一牆之隔的屋子裡,太後眼見來了好幾位麵熟的宗親,頓時來了精神,她抄起引枕就往姒昕頭上砸了過去,“禍國妖妃!”
老相好一把抓住引枕,全無表情,“兒子都來了,您就沒必要指桑罵槐了。還是說您連直麵兒子的膽氣都沒了?”
太後的嘴角都抖起來了,剛剛還隻是有點歪斜,“不肖子!你敢造反!”
啥叫口不擇言,這就是了。
宗親們看在先帝的麵子上,大多對太後很客氣,現在他們隻能歎息知人知麵不知心了。
姒昕見狀,捏了捏老相好的手,再自掏腰包,給了太後一記溫柔的精神衝擊,效果就是讓太後說出自己的心裡話。
老相好剛剛轉過頭來,太後忽地坐起身來,指著老相好破口大罵,“沒有我,你能活著?你敢奪了你哥你侄子的皇位,看我放不放過你!”說到這裡,她自覺不過癮,更進一步,“我說誰能當皇帝誰就能當皇帝!”
這話一出口,站在老相好與姒昕身後的國舅爺平地一個踉蹌。
皇位更迭,嚴格來說是老慕容家家事,輪不到太後這個慕容家媳婦多嘴多舌!在宗親麵前說這話,就算是太後,遲早是個死!
老相好笑了笑,“母後這麼精神,真是好極了。”
太後又丟了個枕頭過來,“你給我等著,等宗親們到齊,我要讓世家們也來評評理!”
一個踩雷不夠還要再踩一個……更大的!
國舅爺一陣子天旋地轉,直接歪倒在了牆上。
剛剛還建議老相好愛惜羽毛的三位親王表情更繃不住,但是跟瘋癲的太後計較又實在沒意思。
三人和身邊的親人們低聲商量了幾句,便再次建議老相好說,“太後合該去萬壽宮偏殿養病。”
按照大晉的規矩,太後如無特殊情況都是住在慈寧宮。而萬壽宮則是老太妃們居住的地方。
這位親王又不許太後住萬壽宮正殿,也就是保留太後名分,畢竟太後乃是先帝原配,更生了周王,不看僧麵看佛麵,其他的必要悉數剝奪,並把太後關到死為止。
老相好點了點頭,“也好。那就依王叔所言。”說完就看向身邊的心腹大太監,“你安排吧。”
大太監躬身應下,隻差一點就露出了他情不自禁上翹的嘴角。
於是太後就這麼當眾被堵住了嘴,更被嬤嬤們挾製住,迅速抬走,丟到了萬壽宮的偏殿之中。
隔壁麗妃親見太後被打包帶走,還是喜悅戰勝了隱憂。
少了太後拖後腿,她們母子還能多苟些日子。
卻說姒昕和老相好回到景仁宮,隨口提起安靜如雞的麗妃,“不愧是女主,逆境之下也多少有點東西。說起來,原主生產時元氣大傷,後來女兒被逼和親,母女倆備受折磨,麗妃雖然是執行人和參與人,但真正的主謀是廢物皇帝。”
老相好往貴妃榻上一歪,“雪鄉二聖,就挺適合他的。”
姒昕笑了,“那就都交給你。”揉了揉老相好的頭發,就去看默默做了好一會兒作業的女兒慕容瑛。
老相好說到做到,等有些分量的宗親到齊,他就大大方方開會,商議皇位歸屬。
毫無疑問,宗親與世家利益衝突,宗親們巴不得老相好再次雄起力壓跋扈的世家。
被俘虜的皇帝曾經倚重世家來壓製先帝留下的驍勇戰將,於是這會兒宗親們無人在意他。
簡而言之,就是宗親對周王登基沒有半點異議,唯一的要求就是周王必須承諾剪除部族聯軍,繼續壓製世家。
這跟老相好不謀而合。
當然,老相好想的可不隻是壓製世家。
總之,在皇帝被俘虜兩個月後,周王登基,改元建元,是為建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