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景天帶著瘋媽上大學的故事,著實對了馬教授的胃口,所以,學校安排何景天租住自家對門的房子時,聽說何景天的媽媽有瘋病。
馬教授略略擔心了一下,卻還是爽快的答應了。
就是馬教授的妻子,一個地地道道的家庭主婦,聽說了何景天母子的故事,也很是感動。
“這才是孝順的好孩子啊!”
馬師母五十來歲的年紀,在省城生活了二十多年,骨子裡卻依然淳樸、善良。
尤其是看到何景天端著饊子來自家擺放,馬師母更覺得這個孩子可人疼。
她直接拍著胸脯跟何景天說,“都說遠親不如近鄰,老馬還是你的老師呢,是長輩,理應照顧晚輩!”
“小何啊,你就踏踏實實的去上課,家裡我會幫你照看著。”
馬師母跟陳妻不同,她曾經直接跑到何景天家裡閒聊,所以,親眼看到何母在廚房裡忙活。
馬師母打從一開始就知道,這盤子炸得金燦燦、香噴噴的饊子,是據說有瘋病的何母親手製作。
說實話,乍一看到低頭乾活的何母是,馬師母根本無法相信:“她有瘋病?怎麼可能啊!”
馬師母當年在鄉下的時候,見過隔壁村子裡的瘋子鬨事。
大喊大叫、手打腳踹,兩三個人都製服不了,一雙充血的眼睛更是看得人心裡發怵。
但,眼前的何母,卻很安靜,比一般的正常的中年婦女都安靜。
頂多就是看到自己這個陌生人的時候,何母會拚命往後縮,眼睛閃躲、雙手無意識的扣來扣去。
馬師母不懂什麼抑鬱症和神經病的區彆,可她就是覺得,何母這樣,並不算真正的瘋癲。
麵對這樣仿佛被嚇壞了的何母,馬師母非但沒有任何懼怕、厭惡,反而覺得可憐。
如今成了門對門的鄰居,馬師母沒有工作,也樂得幫襯一二。
“謝謝您,馬師母!”
感受到馬師母的誠摯,何景天非常感謝。
還是這個年代好啊,鄰居都跟親人一樣。
哪像後世,門對門的住了好幾年,都不知道對方是誰!
重生一回,何景天有過太過的感觸,而最讓他感動的還是這個年代人與人之間的關係。
樸素而善良,親密而自然。
也正是知道這個時代有人情味兒,何景天才有底氣帶著瘋媽租房子住。
否則,他就隻能把親媽送去精神衛生中心了。
“媽,我要去上課了,你自己好好在家裡待著。”
忙活了幾天,總算在教工宿舍穩定下來,何景天便銷假回去上課了。
他出門前,仔細跟親媽叮囑,“不要動煤氣,也不要隨便出門,如果有什麼麻煩,你就喊一聲,對門馬師母在家呢。”
“馬師母你見過的,我還特意給您做了介紹,你還記得嗎?”
何母低著頭,扣著手指頭,她想拉住兒子的衣角,可她又怕耽誤兒子上學。
聽到兒子提到馬師母,還問她“記不記得”,何母飛快的抬起頭,看了眼門口,用力點了一下,細弱蚊蚋的吐出兩個字兒,“記得。”
是個好人,她腦子不好使了,但她能夠敏銳的感受到人的善與惡。
對門那個胖胖的大姐,雖然嗓門很大,何母剛見她的時候被嚇了一跳,不過很快,何母就感受到了人家的善意。
“好,記得就好!你要是有什麼事兒,就叫馬師母!”
何景天耐心的再三叮囑。
“……嗯!”何母輕輕的點頭。
其實,她想的是,等兒子走了,她就把門關上,她不會跑出去,也不會讓人進來。
這個地方雖然陌生,但卻莫名給了她安全感。
因為在這裡,隻有她和兒子,不會有人罵她,也不會有人打她。
她隻需乖乖聽話,兒子就會一直守著她。
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
何母感受到了從未有過的放鬆與安全!
兒子要出門,何母不能攔阻,那她就關緊房門,一個人好好待著,打掃打掃為生,做做飯,然後等兒子回來!
馬師母人很好,然而何母習慣了戒備一切,除了兒子,她不敢相信任何人。
“哦,對了,我買了一塊布,媽,你在家要是覺得沒事兒乾,就幫我做條褲子吧。”
“另外,你還可以學著織毛衣,對門馬師母就會織,你可以跟她學。彆的同學有媽媽給親手織的毛衣,我也想要呢!”
最近一段時間,何景天幾乎天天跟親媽待在一起。
他發現,在親媽忙著乾活的時候,她其實很正常。
反倒是讓她一個人待著,啥也不乾時,她反倒會戰戰兢兢、神經兮兮。
所以啊,還是給她找點兒事乾吧。
其實,隨著經濟的發展,人們已經習慣了買成衣,除了農村或是某些經濟條件不好的鄉鎮,城裡人很少買不了自己裁衣服了。
像何景天這樣的年輕人,也更喜歡百貨商店或是自由市場上買的那些款式新穎、顏色鮮亮的成衣。
曾經的何景天,表麵上不為自己出身山村而自卑,但除了大學第一年穿過自家縫製的衣服和鞋子。
上了大二之後,何景天就開始跟班裡那些城裡學生一樣,穿著買來的牛仔褲、旅遊鞋!
他現在跟親媽說,讓她給自己裁衣服,更多的還是給親媽找件事兒乾,未必就真願意穿那種土了吧唧的衣服。
何母卻當了真,飛快的抬起頭,眼神亮晶晶的說道:“好!媽給你做褲子。也、也會跟馬師母學織毛衣!”
何母骨子裡還是怕見人,但為了兒子,她願意走出那一步。
尤其是兒子說的“彆的同學都有,我也想要”,更是戳中了何母的心。
對啊,彆的孩子都有呢,我兒子也要有!
最近日子過得舒適,何母又一直堅持吃藥,她自己或許都沒有察覺,她的眼神越來越清明。
她腦海裡閃現的畫麵也越來越多。
何景天走後,何母裁衣服、縫褲子,足足忙了大半天。
中午何景天回來,從食堂裡打了飯,母子倆吃了,何景天一個人去書房翻譯從出版社拿來的稿子,何母則繼續裁衣服。
小小的租來的房子裡,卻有著讓人心醉的溫馨與安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