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甜甜在最短的時間內,梳理出了這些想法。
她陡然生出一股戾氣與憤滿。
何甜甜知道,這是原主殘存的意識在作祟。
是呀,就算是個孩子,也不想被犧牲、被踐踏。
再一個,何甜甜還能猜到原主的某些怨念――
如果“他”跟父親果然父子情深,“他”在家裡果然享受到了恩主賜予的好日子,他被推出來當替罪羊,還不會這般憤滿。
然而事實上,並沒有!
何甜甜都不用參照原主的記憶,隻看“他”的這幅小身板,以及一身的打扮,何甜甜就敢斷定:
原主的日子並不好過,即便沒有被刻意虐待,也被常年忽視。
沒有得到“家族”的便利,卻要讓他為“家族”犧牲,是不是太不公平了?!
“大郎!我說了這麼多,你到底記住了沒有?”
就在何甜甜兀自想著的時候,隻覺得手掌一陣劇痛。
原來,是男人見兒子一直都不吭聲,不免有些羞惱,便加大了鉗製小手的力度。
疼!好疼!
何甜甜甚至都聽到了小手關節響動的聲音。
“記住了!”
何甜甜趕忙回了一句,用稚嫩的原主聲音說道,“我是虞衍,永安侯府的世子。”
“虞大將軍對你有大恩,你要報恩!”
何甜甜說到第二句的時候,實在沒忍住,語氣裡略有幾分嘲諷。
嗬嗬,還真是“有恩必報”啊。
隻不過是康他人之慨罷了。
男人,也就是永安侯府的武功教習公孫雷,聽到何甜甜的話,先是滿意的點點頭,接著就皺起了眉頭。
這個小畜生,是不是有怨氣?
想想也是,憑白讓他代替世子去流放,他確實會不樂意。
但,這種事兒,豈能容他一個小孩子胡鬨?
“大郎,我知道,你不願離開家,不願被流放,但――”
公孫雷為了保證今天的事兒能夠順利,忍著怒火,沒有直接衝著自己根本不看重的大兒子揮巴掌,而是耐著性子繼續勸說。
“我知道!我都知道!虞大將軍是你的恩人,慢說隻是被流放了,就算是被砍頭,你也要讓我去代替世子爺。”
何甜甜木著一張小臉,認命又哀怨的說著。
“你個臭小子,這般陰陽怪氣的做什麼?哼,真跟你那個死鬼娘一個德行,沒良心、不知感恩,性子還彆扭!”
公孫雷實在忍不住了,脫口罵了一句,“要不是你二弟三弟年紀小,哪裡還輪得到你?”
何甜甜心中冷笑――
果然!
這個男人願意犧牲親兒子,一來是把兒女當成了自己的私有物。
二來也是因為他不止一個兒子。
而且,這個“大郎”,還是前妻留下來的不得自己喜歡的逆子。
人家還有嬌妻,還有兩個更喜歡的小兒子!
既然不缺兒子,當然不吝嗇於拿逆子為自己討個好名聲咯。
興許,還能借此成為侯府的恩人。
破船還有三千釘,虞大將軍雖然死了,永安侯府雖然敗了,但這樣的豪門,總歸還是會有幾門姻親,或是幾個舊部。
總好過普通的草民。
不說彆的,單單是侯府眾人隻是被流放,而不是被族誅,就能證明,侯府還是有些底牌。
而虞家也有東山再起的機會!
公孫雷估計就是把所有的利弊都衡量清楚,才做出了“狸貓換太子”的決定。
何甜甜:……好個懂得感恩的大俠,分明就是個投機客。
公孫雷罵完了兒子,又覺得有些失態。
不行、不行,今天還有這個小崽子配合呢。
如果他真的堵了氣,到了大人麵前胡說八道,那、那整個計劃就都要泡湯了。
“大郎,我知道你從小都是個懂事的好孩子,也特彆的孝順。”
“其實,不隻是我,就是你的親娘鄭氏,也與侯府有著莫大的淵源。”
“我是不是沒有告訴過你,你娘曾是侯夫人身邊的大丫鬟?”
“唉,侯夫人對你娘有大恩,侯爺更是我的恩主,我們一家欠虞家太多太多了!”
“這次你就算不看我,隻看你死去的親娘,也該幫虞家這一回。世子可是侯夫人僅剩的唯一兒子啊!”
公孫雷努力扇情。
奈何他長得五大三粗、滿臉橫肉,哪怕努力做出可憐的模樣,讓人看著也是那般的扭曲、可怖。
關鍵是他對長子呼來喝去的慣了,實在做不來柔聲細氣、伏低做小的模樣。
他自己彆扭,何甜甜看著還辣眼睛。
不過,公孫雷倒是又給她透露了一些消息。
何甜甜眼睛裡閃過一抹亮光,嘿,她的計劃進一步完善了。
“大郎!你到底有沒有聽到我的話?”
自己賣力扇情了好半晌,卻得不到兒子的回應。
出身草莽、脾氣不怎麼好的公孫雷便有些急躁。uu看書
他看向何甜甜的目光都開始變得凶狠起來。
何甜甜背脊一陣發涼,渾身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她知道,公孫雷對她生出了惡念。
如果自己再不表態,這人會直接把自己打暈,然後往牢房裡一送。
雖然不能讓“兒子”自己承認身份,但有他這個親爹,以及侯府眾女卷作證,“李代桃僵”的計劃還是能夠完成的。
何甜甜:……
不能讓公孫雷動手。
她要占據絕對的主動權。
思及此,何甜甜用不甘不願的聲音回了一句,“我聽到了!”
“爹,你放心,我、我會按照你的話去做的!”
“就當、就當――”
說到這裡的時候,何甜甜的語氣變得十分低落。
她半是難過半是狠絕的說道,“就當我報答了您的養育之恩。自此之後,咱們父子的緣分便儘了!”
公孫雷聽了這話,還是有些不舒服。
不過,他從“兒子”的話語裡聽出了“認命”的意思。
你個小崽子,還算識趣!
公孫雷放棄了直接動手,而是按照原計劃,把何甜甜領去了大理寺。
“大人,這才是虞衍,永安侯世子。在牢房裡的那人,是小人的兒子――”
進了大理寺,公孫雷便直奔主題。
隻是,還不等他把提前想好的說辭說完,何甜甜就搶過話頭,“沒錯,大人,我才是虞衍。”
“當年我母親生我的時候,公孫家貪圖侯府富貴,便利用我養母曾是侯夫人大丫鬟的便利,偷偷把我與公孫家的孩子偷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