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去不去?”
日結這個工資基本是天花板了,也就她渠道廣,不然還輪不到她手裡。
去什麼?
疑惑的念頭一閃而過,哦,他是來打工的。被捧慣了,出門連包都有人給背,陳翡一時之間還真沒反應過來。
但即使明白過來,他垂眼,水筆落在桌上,啪嗒一聲輕響。
今天累得快嗝屁了,他怎麼可能會去打工。
周渡報完名就站在陳翡身邊:“正德廠是鋼廠。”他聲音不算低,“要賣苦力,頂著高溫搬重物。”
一起來的人裡有周渡的臨時舍友,他們是真驚奇,太陽打西邊出來了,這位兒還會跟人搭腔?
張海麗都知道周渡不愛理人,把收來的身份證塞腰包裡,也感覺有點意思。她之前就看到陳翡和周渡站一起,但沒在意。
廣場就沒什麼遮擋,就隻有光禿禿的太陽傘,周渡報完名就站陳翡旁邊躲涼也挺正常的。
周渡不太愛理人,陳翡也金貴得很,就是在平常,也就心情好才理人。
他這會兒很煩,頭都沒抬,就眼珠動了下,還不是看周渡,瞥了眼筆,他心下盤算著自己怎麼拒絕才合適。
周渡難得有善心地又勸了聲:“你學琴。”
“不怕砸斷手?”
沒想搭理周渡的陳翡:?
他睫毛就長,烏黑的一蓬,抬頭望著的人的時候,神情會顯得很柔和,唇瓣卻殷紅的像是要滴血:“人話?”
他這麼好心地提醒怎麼就不是人話?
周渡是打算言儘於此的,畢竟,他沒有多那麼的同情心和善心分給一個傻比,就在他轉身欲走的時候,視線掠過了陳翡的胸口。
男生應該是曬蔫了,沒坐那麼直,白T的領口一塌就是一大片。
非禮勿視的下一句是什麼——再看一眼。
……周渡覺得自己可真畜生。
陳翡也不是沒注意到周渡的視線,他就是沒當回事,他還沒保守到被看一眼就要把衣領拉起來,沒關係,他這麼好看,他理解周渡的情不自禁。
但在周渡第二次掃過來的時候,他還是坐直了。
剛就一直盯他,差不多行了。
他們倆又不可能。
周渡的宗旨就是不白占人便宜,他收回視線,替陳翡回絕道:“他不去。”
看向張海麗,“他學大提琴,手比較值錢,很貴。”
正德廠的工作肯定是有一定的危險性的,但其實注意點也不會。
張海麗也是個人精,看陳翡當下沒出聲也就知道了:“那行。”
確定了人,張海麗把其他名額放出去,走到一邊打起了電話,約莫過了五分鐘,她掛斷電話,朝著周渡幾人道:“待會兒有個車來拉你們,就是有輛晚點,還得在這等會兒。”
這麼多人,得兩輛車。
早就有人不耐煩了,“多久?”
張海麗估摸著:“半小時吧。”
老李還在吃飯,再開車過來怎麼也得半小時了。
這下沒人吭聲了,再暴曬半小時,他們都成了渴死的魚了,誰他麼願意犧牲自己,造福他人啊。
就說話的空檔,第一輛車來了,張海麗見沒人願意等,就點了幾個人留下。也不知道有意還是無意,她第一個喊的就是周渡。
周渡無所謂,隻是掀了眼皮:“行。”
周渡出聲後,張海麗再點其他人,也沒人非抗議不服什麼的,很快,第一輛車就開走了。
今天來找工作的不隻是陳翡,不過其他人人一齊就被車拉著去宿舍了,到現在剩下的就隻有幫張海麗忙的陳翡。
興許是覺得不好意思,張海麗親自走了過來:“等下老李送完周渡他們,我和你一起去住的地兒。”
陳翡剛擰開瓶蓋準備喝水,又把瓶蓋擰上了,冰水都被蒸熱了,聞著一股子塑料味,他把礦泉水放回原處:“行。”
張海麗把剛那一幕看在眼裡:“不是渴了?喝啊。”
她總覺得陳翡有點好孩子的靦腆,“被看著不好意思。”
陳翡笑了下,沒作答。
老神在的周渡瞥了眼陳翡,微挑眉,陳翡會不好意思?
她到底是怎麼誤會成這樣的。
長得好,懂禮貌……陳翡肯定學習還好,張海麗確實喜歡這孩子,但她也沒多說什麼,隻是眼裡又多了兩分欣賞:“那你休息會兒。”
張海麗還有點其他事,趁著空檔暫時離開了下。
她一走,剩下的幾人的怨氣就壓不住了,嘴裡開始往外禿嚕臟話,臥槽你他媽的沒完,句句不離生殖器官。
陳翡聽著心裡有些厭煩,他討厭這樣的人,討厭這裡的環境,他其實也煩隻能待在這裡的自己,目光挪向那把數萬的大提琴。
他眼裡閃過了什麼,又很快消失,唇渴得起了點乾皮,碰一下就有點疼,但他還是咽不下去那瓶水。
那聞著就是燙化的塑料味。
似乎是曬得太久,他已經有些不舒服了,中午吃的雞排飯有點膩,現在胃裡有點反,想趴一會,可陳翡掃了下桌麵……也不是不能堅持。
忍了忍,到底還是難受。
陳翡瞥向周渡,那AJ真就一眼假,剛起的心思又被掐滅了,他又朝不遠處張望……那些人真就罵得風生水起。
屈了下胳膊肘,撐起臉,他決心再忍忍。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反正陳翡是覺得度日如年,他往旁邊歪了下,手指抓住周渡的T恤:“哥。”
周渡朝下看。
那個男生臉挺白,但懨懨的,“我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