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翡就發現周渡一笑還挺惡心的, 但又懶得說他,拿起筷子,他默默吃飯。
餓了。
紅油涼麵了放了黃瓜絲胡蘿卜絲還有花生碎,味道很是清爽, 很適合夏天吃。小炒黃牛肉就有點膩了, 好在牛肉不老,多少能吃。
至於茶樹菇, 陳翡其實不是多喜歡吃, 但他記得這個味道, 每次見了都會忍不住點。
陳翡之前說不吃涼麵,來到炒菜店又幾乎隻吃了涼麵。
周渡看在眼裡,也沒說什麼, 倆人三菜不多, 他又不挑, 吃什麼都行。
陳翡和周渡有個習慣還挺統一的,那就是吃飯時不看手機。
吃完後陳翡看了眼手機, 7:34, 再累也歇過來了, 這時候又還早。
來海市後他還沒怎麼逛過,這時候就有點意動, 但一想他們是倆窮逼, 就又失去了逛街的欲望了。
隻能看不能買就是折磨。
周渡把剩下的清掉。
陳翡抽紙巾擦手,還是覺得有點難受:“我要去洗手。”
周渡眼皮都沒抬:“去。”
陳翡擱桌子底下踢了下周渡鞋, 見周渡看他:“你跟我一起去。”
周渡也不排斥飯後洗手:“等我。”
陳翡不想等, 他覺得手上黏糊糊的難受:“你跟我回來再吃。”
周渡也沒堅持,他隻是道:“要不你等會兒我,要不我現在騰出手抱你去。”
“……”陳翡, “?”
他看了眼周渡,又看了眼周渡。
他是很要臉的,絕對乾不出來這事,但他覺得周渡應該是在恐嚇他。
周渡察覺到了陳翡試探,非常平和道:“我乾得出來。”
“……”陳翡,對此他隻想說,“。”
周渡見陳翡遲遲不動,他放下筷子:“我抱你去?”
“!”
陳翡蹭一下站了起來,看都沒看周渡就自己去了洗手間,餐廳得有一百多個人在用餐,周渡不要臉,他還要臉。
他吸氣,又吸氣,才勉強冷靜了下來。
到底是什麼腦回路才能想出這麼喪心病狂的事,就沒見過周渡這樣的奇葩。
周渡看著陳翡的背影,頗為遺憾地拾起了筷子,他確實乾得出來這事,事實上,他還很樂意。
大型連鎖餐廳一般都配有洗手間,不難找,陳翡洗完手,又洗了下臉,下午那會兒曬了下太陽,臉就有點刺刺的痛。
他這人說好聽點意氣用事,難聽點就是沒腦子,跟周渡一起到底是有什麼好處,沒錢就算了,性格還十分的崎嶇。
洗手液、紙巾,烘手器,還有兩盆青翠的綠蘿,洗手間貼著方長鏡,能在視野上極大地放大空間,尚食局這兒的環境還不錯。
陳翡正想走的時候,又瞥到了鏡子裡那張被水沾濕的臉,眉骨微突,鼻梁很挺,肌膚白而透,看起來很薄。
一色的眼睫很輕,他還年輕,薄肩直背勾勒著朝氣蓬勃少年氣。
他垂眼,被沾濕的眉眼有著自然而然的脆弱感。
臉到底能好看多久、有幾年值錢的光景。
明天住哪,學費和生活費又在哪?
跟周渡在一起幾乎就看不到明天的希望。
要不還是分了吧。
陳翡被一聲“陳翡”打斷了思緒,他沒朝後看,他在鏡子裡看到了周渡。
周渡就想不到陳翡能這麼磨蹭,他走過來,也擰開了水龍頭:“你洗個手要幾分鐘?”
陳翡睫毛動了下。
罕見沒反駁。
周渡覺得這也不怪陳翡,都怪徐孟畫的本子,廚房係列、動車係列、辦公室係列……廁所係列,就如他,他總覺得人性的陰暗是不能挑戰的,慢條斯理地洗完手:“走吧。”
陳翡看了眼周渡:“你來找我?”
周渡沒正麵回答:“你洗臉了?”
這不明擺著。
陳翡想說瞎啊,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他抓了下剛弄濕的額發,有些無語:“你是不是什麼都要管?”
也不是不行,不過周渡是不會承認的:“沒。”他是個好人,他從來都隻是為了彆人好,“我隻是擔心你。”
陳翡覺得周渡就是閒得慌,懶得再跟他說話,他朝前走:“走吧。”
周渡跟著陳翡後麵,心想以後他得注意點,他確實是什麼都想管,控製欲是他性格裡唯一能和偽善相提並論的令人惡寒的點。
從小到大,隻要是他的,彆人就不能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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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渡這執拗的性格不是後天養成的,天生就有點。
周家的小孩都早慧,周渡是特彆的早慧。
周渡四歲多點用樂高完美還原了金門大橋,周渡他爸合作夥伴的兒子就看上了,還很喜歡。父母都喜歡處置孩子的玩具,周渡他爸也是,他把周渡拚好的樂高送了出去。
周渡知道也沒哭也沒鬨,把他爸精心伺候的一池子魚全送出去了。
直到現在,他被出家門前,他爸隻要一養魚,就會被他送走。在父子倆長達14年裡的鬥智鬥勇中,周渡送走了他爸107條魚。
嗯,就差一條,就能湊齊108羅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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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倆走出餐廳,來到了街上。
7:53pm,雖然還有點白天的餘溫,但沒那麼熱了,街上的人肉眼可見得多了起來。
這會兒不是上班族下班閒逛,就是小情侶出來親熱。
就幾百米的路,周渡看到好幾對了,男女不是牽著手,就是並肩走,他還看到有個男的給他女朋友買了個氣球,然後親手給女孩子係到了手腕上。
這不是關鍵,關鍵是女孩跳起來親了下他男朋友。
周渡在想,他給陳翡買個氣球,陳翡是不是會跳起來親他。
……不值錢的話,陳翡估計會跳起來打他,得金氣球吧?
彆人談戀愛都有看電影、壓馬路,送花的流程,他倆好像什麼都沒有,陳翡住的賓館並不遠,走路也就十分鐘,眼見馬上就要走到頭了。
周渡覺得他要是說一起去壓馬路,陳翡八成會給他一個白眼,剩下的兩成是照著他的瘸腿再來一腳:“現在就回去嗎?”
不熱,但也不涼快,人還多,當然,主要是沒錢,陳翡有點無聊:“不然?”
他這才看到周渡還拎著那瓶水,“你還拿著?”
周渡神色自然:“嗯。”
陳翡很難想象周渡家裡到底有多窮:“你要是不喝就丟了吧。”
一瓶水而已,難為周渡拎一路了。
周渡發現陳翡就鋪張浪費:“錢是那麼好賺的嗎?”
“……”陳翡。
鑒於他是個窮逼,這句話他就不杠了。
他有些無聊的垂眼。
學費和生活費加起來一萬二,他覺得這錢周渡可能掏不起。
現在是六月底,九月初開學,滿打滿算也就倆月。雖說倆月掙一萬二並不難,肯吃苦,進廠加班倆月怎麼也乾得出來。
但讓他進廠不如殺了他。
都到了,陳翡發現周渡還在:“你怎麼還在這兒?”
他開的單人間,可沒打算和周渡一起住。
不跟他壓馬路也就算了,還要趕他走,周渡不走:“我跟你一起。”
陳翡盯著周渡:“你說什麼?”
周渡也沒說什麼,他揣著兜,擰眉:“你想一個人住?”
“不然?”陳翡,“我開的大床房,你想跟我一起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