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熱, 周渡跑了一身汗,但他還是回來了。陳翡的嘴還挑,但至少情願吃他做的飯了, 他回來給陳翡做飯。
剛裝好的房子最好通通風, 窗子半開著,一道長風呼嘯而過, 兩人相對而立,衣衫都被撩動了些許。
時間好似一分一秒的再走,又好似靜默著一動不動。
周渡的臉立體深邃,就是打扮的有些潦草, 他還保持的敲門的姿勢,屈著小臂、食指微彎的扣著門,他看到陳翡對他笑,然後喊他哥,說你回來了,好像很喜歡他似的。
他還保持著不動,卻微微闔上了眼。
陳翡也意識到了眼裡的水意, 他靠著牆壁, 也垂了下眼。
窗割開光, 人影都被晃得斑駁。
七月的風大概就是如此的燥,他們隻是映入了彼此的視線,心跳就又開始了不規則……喜歡、心動,蟬鳴在靜默的夏天愈發聒噪。
愛沒有聲音, 卻如此的震耳欲聾。
許久, 或許隻是幾秒鐘,呼啦——叮叮當,風鈴被吹得驟響。
周渡回神, 終於放下了他敲門的手,感受著小臂微微泛起的僵意,他聲音如常:“餓了嗎?”
陳翡也看過去:“嗯。”
周渡中午趕時間:“西紅柿雞蛋麵可以嗎?”
陳翡摸了下自己耳尖:“行。”
周渡又看向陳翡,陳翡察覺到周渡的視線,也看向周渡,周渡的眼睛又在笑……周渡明明沒有說話,陳翡耳邊還是又響起那兩個字。
好乖。
陳翡的唇動了下,還是沒有說什麼。
今年好熱。
今年的蟬好吵。
……如果不是蟬在吵,到底是什麼東西讓他好像什麼都聽不見了,隻能聽到亢奮的蟬在叫,萬籟俱寂又震耳欲聾。
.
吃了飯周渡就又匆匆走了,梁遼那傻逼報複性下單,搞得153俱樂部全員連軸轉。
也就孫文耀還有點逼數,知道他店裡現在幾乎都靠著周渡,不然他都準備著開分店了……不過他還是興奮難耐,給自己找了點事來做。
他特意請來了一尊財神爺,一連一周嘴裡都念念有詞:“我愛錢,錢愛我,錢從四麵八方來,時時刻刻來,鋪天蓋地來……”
陳翡這幾天就按部就班的拍視頻發視頻剪視頻,他其實還尋思著出去兼職的,但烈陽逼人,他前腳剛出去,後腳就又倒了回來。
從心的待在了空調房裡。
繼上次在群裡看到風雲榜後,等陳翡再次想起來官群這事,已經過了一個星期了。他前幾天也不就是忙著拍視頻,他家裡聯係了下他,要他幫堂妹參考一下高中要怎麼報誌願。
他堂妹成績不太行,中考出分後隻能上縣裡最差的高中。
他大伯特意去聽了下,就這麼說吧,就他堂妹要念的那個高中,九層九的學生都得去讀大專。
陳家上一輩就陳翡他爸學習好,到這一輩也就陳翡學習還行,他幾個堂兄都是早早地輟學,跟人學手藝了。
男孩是能吃苦,大不了學門手藝賣力氣,女孩子可咋辦,女孩不讀書,將來也去吃苦嗎?
陳家大伯找上陳翡,希望陳翡能出出主意。
雖然他大伯說話七拐八拐、五迷三道的,但陳翡還是聽明白了,他大伯是想問有沒有適合他堂妹學的、能走的藝術。
……
如果文化分真的夠嗆,走藝術也不失為一條路,能走本科還是儘量走本科吧。
哪怕就隻是混到畢業,回縣城當個音美老師也行。
陳翡其實挺不耐煩應付小孩的,尤其是油鹽不進,說啥犟什麼的,這麼說好像有照鏡子的嫌疑,但畢竟是親堂妹,陳翡還是費心費力地忙了幾天,他這會兒才想起來摸魚。
群裡仍舊聊得熱火朝天,風雲榜上的幾人更是討論的風暴中心。大學嘛,除了一心混吃等死的,就是乘風破浪、激流勇進的。
總有人很愛表現。
就這麼個中二榜,還有人在拉票,還真有人吵起來到底是誰誰誰好看……陳翡是真有點不忍直視,雖然他對自己的排名也挺感興趣,但他看了看,又看了看,還是退出了群聊。
就這麼個沙雕玩意,誰愛較真誰較真。
盯手機盯久了眼睛就有點澀,陳翡摁了下眼睛,打算再休息會兒就去練一下吉他,該說不說,就是隻彈一小段,該練還是得練。
手一生,彈出來的音就澀。
畢竟是為了賺錢,能做得好一點還是儘量做好一點。
陳翡打算從沙發滑下去的時候,寧霄的消息又過來了。
那天他們吃完飯後,寧霄就時不時給他發一些消息……大多都是關於許鶴州的。
看得出來,寧霄真的很喜歡許鶴州,提起來都會很開心很開心的喜歡。
陳翡垂眼,目光卻閃了閃,寧霄的性子很悶,自卑又自鬱,連笑都不怎麼敢笑,跟許鶴州接觸後,他真的開心多了。
自己曾經連說都不敢說的暗戀現在正被當事人追。
寧霄大概做夢都不敢這麼夢。
陳翡動了手指,又動了動手指,卻怎麼都打不動字。
要提醒寧霄許鶴州目的不純,大概是為了錢嗎?
……再說,寧霄興許自己也知道吧。
寧霄要是自己就知道,他再在他耳邊提,隻會讓人討厭吧。
其實也沒關係。
反正他確實是個挺討人厭的人。
-
陳翡初中時有個最好的朋友。
陳翡那時候,名聲就不怎麼樣了,學校都在傳他隻跟有錢人玩。他的朋友來來去去,去去來來,都隻有一個共同的特點,出手大方。
在那個年紀,無論是男生,還是女生,隻要稍微做出一點出格的事都會被傳個遍。
不同於高中的喪懶、無所謂,陳翡那時候是不怎麼理人的,他穿著藍白校服,頭發有些長,手指細白,隻是一雙眼睛壓著冷意,老是臭著張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