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上又掉了片葉子, 還好巧不巧的砸了下陳翡的手,陳翡剛去睨那片失去水分的瘦黃枯葉,又把注意力放到了周渡身上, 彎唇笑了下。
就周渡這性格,他爸媽會這麼說也不稀奇。
但陳翡也就笑了一下……以前也沒想,周渡一提,他就止不住去想周渡爸媽見他會是什麼態度,能不能接受他。
不接受他, 他該怎麼辦。
好多年心裡沒這樣七上八下過了——陳翡都快忘記這種感覺了,舌根和耳膜一起麻, 腦子跟著心跳一起飄, 連周渡說了什麼都沒在意。
一般家庭都很難接受同性戀, 像周渡那樣的家庭應該更難吧。
他沒辦法想,一想就總感覺自己是條隨時會被踢走的流浪狗。
周渡不知道陳翡在想什麼, 他就感覺陳翡的手有些涼,但十一月, 還是海市,操場上都還有光著臂膀打球的,天其實說不上多冷。
他側過身子, 彎腰跟陳翡貼了下額頭,沒感覺熱或者冷才放下心, 隻當他是被風吹著了:“冷?”
陳翡也不是冷,是在他還小時就紮根的怕, 他想相信周渡, 他也不想老是這樣,隻是這大概需要很多時間門,漫長的時間門:“沒。”
南方的冬天總有些刮骨的寒, 是很潮濕冷,周渡朝前看了看,抓著陳翡:“渴嗎?”
學校有家麥可夫人的咖啡店深受學生歡迎,除了放假都是滿員。
今兒也是。
沒人的時候周渡會拉陳翡,有人的話,他還是會注意點陳翡的形象的,倆人沒再牽著手,隻是並肩站著。
周渡點單,又是隻要了杯熱可可。
可能是還是不放心,他在等單時候又摸了下陳翡的額頭。
陳翡能察覺到有人看他們,但在周渡碰他的時候也沒躲,男生個很高,白毛衣軟得發綢,漆黑的睫毛細密,配合的埋了下臉。
周渡總覺得陳翡很乖,就又揉了下陳翡的頭。
陳翡總還是要麵子的,他插兜,把臉挪開,眼也朝外看。
周渡等到單後就把吸管插好遞到陳翡嘴邊喂陳翡,陳翡裝沒看見,抬腳往外走,周渡追了兩步,追到人後又掙紮了下才不太甘心的把熱可可遞給了陳翡。
陳翡咬著吸管喝,沒喝幾口就覺得膩,他去看周渡。
周渡也裝沒看見。
陳翡踹了周渡一腳。
周渡拉著臉接了過來,剛走快半步就又退回來,抓住陳翡的手放進兜裡又掏出來親了下才繼續走。
.
陳翡總是喝幾口就不喝了也不是不喜歡喝熱可可,他就是容易膩,吃什麼都容易膩。
凡是吃的就隻吃兩口,就是再喜歡吃飽了後也絕對不肯再多吃一口。
周渡很嫌棄陳翡挑食,說他不長個都是活該,然後挖空心思給陳翡做飯,隻要是家常菜他都挺拿手的。
大學的生活是一貫的充實和繁忙。
倆人在學校裡是很出名的一對情侶,有名到就是論壇實名了,也天天有人上論壇指控他們戀愛的酸臭氣熏到他們了。
凡是周渡沒課陳翡有課,大提一班就必然會多一個人。
有個不常來學校的老教授有次看到周渡沒來,還說要點名查勤扣周渡的平時成績分。
……大提一班的其他人都在笑,就陳翡一聲不吭的憋著氣,臉都快麻了。
米樂從第一眼就很喜歡陳翡,很想成為陳翡的朋友,都沒等陳翡澄清,他噌的一聲站了起來:“報告教授,周渡他不是我們班的。”
老教授推眼鏡:“嗯?”
米樂:“他覺得您的課講的特彆好才來聽的!”
陳翡還記得米樂,他看了眼米樂,又重新低頭看課本……話說他上次借米樂的筆還沒還給米樂。
周渡學的專業今年一共招了倆人,彆說逃課了,他就是請個假,老師都得問問他請的什麼假。
他下了課才來找陳翡。
陳翡正跟他的同學說話。
一支筆而已,米樂真沒想到陳翡到現在還沒丟。大學生,彆看字寫不了幾個,買筆可是買的相當勤快。
沒辦法,都大學了,誰還老實的背書包用筆袋啊,都是臨上課前把要用的書翻出來又隨便抓根筆放兜裡,丟筆丟的勤快的一天丟一根都不誇張,他特興奮:“你還留著呢?”
陳翡:“嗯。”
真的好高冷,米樂卡了殼,一時竟然不知道該怎麼接,就乾撓頭:“哦。”
陳翡解釋了下:“你借我的,我得還你。”
米樂:“啊?”
陳翡又想了下:“謝謝。”
聽到這兒的米樂噗嗤一聲樂了:“你說話一板一眼的真像小學生答題。”
“……”陳翡,他低頭,抿唇,耳根有點紅。
看到陳翡不好意思的米樂驚奇的瞪大眼了,感覺自己要推開新世界的大門了:“原來你不是行走的製冷機?誰都不搭理,是……”
陳翡心想我是,但嘴跟被502封上了一樣,米樂趴桌上,仰頭看著陳翡:“你耳朵更紅了。”
陳翡覺得他現在站起來逃離這個地方也不晚。
見陳翡想走,米樂一把抓住陳翡的手:“能加個微信嗎?”
陳翡覺得他跟米樂也不是很熟。
米樂一把磕到桌上,雙手合十,一股子中二熱血少年漫的味道:“球球了!”
……
陳翡後來才知道米樂確實在日本長大。
就是那個在街頭抽獎把飯錢都抽沒了會跪到人來人往大街上大喊我就是笨蛋的櫻花小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