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氏正要進去收拾換衣裳,婆子想起什麼忙又道:“對了夫人,那位王媽媽還說她家夫人最稀罕女孩兒,聽說咱們家小姐,便說若方便可否連小姐一起過去,讓她們夫人見見。”
蘇氏一愣,疑惑的看向丈夫,這怎麼連棠梨也要見。
葉全章略沉吟道:“聽聞這葉大人膝下兩個女兒都已成婚,不在跟前兒,如今耽擱在安州想必思念起女兒來,才想見見棠兒,棠兒性子穩重,倒也無妨,就讓棠梨跟你過去便是。”
蘇氏倒是鬆了口氣,本來自己心裡有些發虛,畢竟從未見過這樣的貴夫人,萬一緊張之下說錯了話就麻煩了,有女兒在旁好歹也能壯壯膽兒。
想著,忙讓婆子去叫棠梨過來,不一會兒棠梨來了,蘇氏見她沒換衣裳,不禁道:“怎麼連衣裳都不換。”
棠梨:“我這衣裳今兒早上剛上身,挺好的,不用換了。”
蘇氏緊張棠梨卻不緊張,她心裡明白,這葉府的夫人忽然邀娘過去說話兒,明擺著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必是那周婆子把自己給她治病的事說了,礙於自己的身份,不好來找,便拐了個彎子,讓葉夫人出麵,一是順理成章,二估摸也是想探探自己的底,畢竟病的是葉府的老封君,就算從周婆子哪兒知道自己會醫術,也需探探虛實。
而棠梨倒是真想給那老夫人瞧瞧病,一個是自己身為醫生的本份,病人就在跟前兒沒有不管不問的理,二一個便是便宜爹了。
她這便宜爹,這安州驛丞一當就是六年,據棠梨所知,這官員一任也不過三年,就算不升職也得調換調換,而便宜爹仿佛給人忘了一般。
棠梨明白,並不是便宜爹被人忘了,而是安州這樣的小地方既沒油水也沒機會,根本沒人願意來,估計若不自己想辦法,隻怕她爹這個安州驛丞能乾到致休,果真如此,她爹這一腔抱負可就得帶到棺材裡去了,這一輩子不活活的憋屈死嗎。
沒機會也還罷了,若有機會不抓住,過後再後悔可就晚了,要知道天下可沒有賣後悔藥的,而眼麵前兒葉府的老封君生病正是一個大好機會。
不過此事自己還需見機行事,畢竟自己的身份年紀擺在那兒,若想獲得這個診病的機會,先要讓這位葉夫人信自己才行,單靠一個周婆子話隻怕沒多少作用。
蘇氏還不忘囑咐棠梨:“一會兒不可亂說話兒,也彆怕,聽見說這位王氏夫人頗為和善,想必是個好說話兒的……”
棠梨打斷了她娘的喋喋不休道:“娘,等這葉大人走了,我是不是就能去采藥了。”
蘇氏一聽立馬豎起了眉:“一個姑娘家成天就惦記著往外瘋跑,像什麼話,有往外跑的功夫,學學針線繡繡花比什麼不強……”
棠梨說這些隻是想緩解便宜娘的緊張,卻忘了,便宜娘一嘮叨起來便沒個完,好在走不遠就瞧見前頭站著的一個婆子,看穿著打扮想必便是那位王媽媽,忙道:“娘,那是王媽媽吧。”
蘇氏果然不說了,忙著低頭看了看自己,又打量一番女兒,雖衣裳不是信的卻齊整乾淨,這會兒功夫,前頭的王媽媽已經走了過來。
蹲身行禮:“夫人小姐萬福。”
蘇氏忙道:“媽媽客氣了。”
那王媽媽也不廢話,直接道:“我家夫人正等著呢,夫人小姐請。”嘴裡說著請,目光卻掃過蘇氏落在棠梨身上,不著痕跡的打量了一番,心中不禁暗暗吃驚,這就是周婆子說的那個神醫?瞧年紀也就是十五六吧,就算從娘胎裡頭就學醫,也不過十幾年罷了,會不會開方子都兩說,怎可能就是神醫了。
不過周婆子言之鑿鑿,連她瞞了十年的老病兒都抖了出來,應該不是胡說,要不然對她可沒半分好處,不過這位姑娘模樣兒生的倒好,隻不過模樣再好,也不代表醫術就高明啊。
雖感覺到了王媽媽打量的目光,棠梨卻隻做不知,隨著便宜娘到了前頭,這是驛館裡較大的一個院子,收拾的也格外乾淨,從外到裡不過兩道門,隻丫頭婆子便有十幾個,個個都穿的極體麵。
瞧見這陣仗,蘇氏忽覺得自己這衣裳鞋子哪兒哪兒都不對了,透著那麼寒酸,正局促不安,手卻被女兒握住,蘇氏側頭看向棠梨,見她一副氣定神閒的模樣兒,沒有絲毫緊張局促,仿佛這裡是她平日裡住的院子一般從容。
看著女兒的樣子,蘇氏那些不安頓時消失無蹤,是啊,自己怕什麼,這葉夫人也不是什麼吃人的猛獸,且是她邀自己過來說話兒的,一會兒她問什麼自己說什麼就是。
感覺便宜娘安穩了許多,棠梨才放開手,娘倆這番作為全數落在王媽媽眼裡,王媽媽不免又打量了一番棠梨,心道,這姑娘還真是不一般,光這份膽量跟從容勁兒,可是比不少名門閨秀都強些呢,若非知道底細,真想不到她爹隻是個小小的驛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