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氏四下瞄了一眼, 葉婉低聲道:“娘放心, 裡外都是妥帖之人。”
王氏這才放了心歎了口氣:“早知當日便不該應下這門親事,也免得瞧個病還跟做賊的一般,棠丫頭快給你姐姐瞧瞧,這成婚五年了這肚子都沒動靜, 真真急死個人。”
棠梨:“大娘莫著急,待我先給婉姐姐診脈。”說這旁邊的丫頭已經放好了軟枕, 這丫頭剛棠梨進來就瞧見了,剛她稱呼葉婉姑娘, 必是從葉家跟著嫁過來的丫頭, 模樣並不出挑盛在膚色白皙, 年紀瞧著有二十二三的樣子,卻是小姑娘的打扮, 應是為著葉婉耽擱了,一行一動穩妥周到。便見棠梨這般年紀的大夫, 也隻是微微有些訝色, 便恢複如常, 可見當初王氏夫人挑這個陪嫁的大丫頭, 費了多少心思。
而葉婉嫁入國公府外頭瞧著風光,人人羨慕葉家攀了高門, 殊不知這高門裡頭的日子卻是有苦說不出, 就算看個病都需如此遮遮掩掩, 更不消說平日裡在府裡必是步步小心, 這般過日子, 便富貴滔天又有什麼意思呢。
葉婉心急,見棠梨診了半晌也不說話,神色瞧著有些凝重,心裡咯噔一下,她自是相信娘家的,爹娘祖母既費了這麼大力氣把棠梨帶過來給自己診病,必是有真本事的,即便這丫頭年紀太小了些,葉婉也不會小視,更何況她還知道祖母先頭的病跟母親那經年的舊疾都是棠梨治好的,如此醫術完全可稱神醫了,自己如何會不信。
因此見棠梨神色,有些慌急,如今自己在國公府還能有安穩日子,是因父親任了嶽州布政使,哥哥在兵部也頗有建樹,靠著父兄自己那婆婆還不敢太為難自己,隻是若再無孕,婆婆必要再提過繼庶子之事,而這人選必是侍妾楊氏所出之子,這楊氏是婆婆娘家的外甥女,若當真過繼進來,往後這國公府二房之中哪還有自己的立足之地。
心中一急脈便有了變化,棠梨抬眼看她,見她一臉焦色,便知端地,開口寬慰道:“婉姐姐寬心,從脈上瞧並非什麼大病。”
棠梨這一句話真如甘霖落下,頓時便澆滅了葉婉的急火,穩住了亂躥的心神。
棠梨感覺指下的脈安穩下來又仔細診了一會兒方抬起手來,略沉吟道:“婉姐姐何時初潮,可是從初潮起月水便不正常?”
棠梨一句話,葉婉暗驚,一號脈便能知道這些,這丫頭還真是神醫啊,葉婉正要答話,旁邊的王氏卻已道:“正是,正是,婉丫頭十三歲初潮,自頭次便不大正常,要麼兩三月不行一回,要麼一來便一兩個月都不見乾淨,我也是慮到以後,生怕嫁了人不好生養,尋了不少號稱千金聖手的大夫來瞧,可治了這麼多年亦不見好,我之前也想著婉兒嫁過來五年無孕,隻怕病根兒就在這上頭,可知道病根卻始終治不好也是枉然。”
葉婉見娘親一臉心疼著急,忙道:“娘莫著急,若您再為這個病了,婉兒可就真成不孝女了。”
王氏:“娘不著急,娘就是心疼你這日子難過,若你那婆婆是個好的也還罷了,偏偏是那麼個不省心的。”這邊兒正說著,忽聽外頭婆子的聲音:“給夫人請安,楊小奶奶安。”
葉婉一聽頓時臉色一變,低聲道:“我婆母來了。”說著已站起身匆匆迎了出去,隻是還未走出去,人已從那喜鵲登枝的屏風外走了進來,頭先一個年紀有四十上下,生的富態,中等身量,穿了一件暗綠的衣裳,外罩秋香色長對襟兒褙子,頭發梳的極精致,插著一支金晃晃的壽字簪,耳上掛著壽字耳墜子,這一身打扮既不張揚卻也喜慶,又極襯身份,隻是這婦人雖做了這一副富貴端莊的打扮,眉眼間卻隱約流出些刻薄的小家子氣,也不知這國公府這樣的高門貴眷怎會有小家子的刻薄氣。
婦人身旁跟著一個年輕婦人,年紀比葉婉小些,穿著一件桃粉的褙子內搭月白石榴裙,這打扮比棠梨這個真正的小姑娘還鮮亮幾分,眉眼跟旁邊的婦人有幾分相似,尤其那股子小家子氣竟如出一轍,隻是這年輕的婦人瘦了一些,衣裳穿的極為合身,越發顯得豐胸細腰,模樣倒不算特彆美,但那雙眼卻仿佛帶著鉤子,看人黏黏糊糊的,仿佛要勾住什麼一般。
再參考剛才聽見外頭婆子的請安,不用猜也知道這兩位必是葉婉那不省心的婆婆跟她夫君房裡得寵的小妾,隻不過棠梨覺得奇怪,自古以來婆媳便是天敵,這婆婆看兒媳婦不順眼倒也不算稀奇事,可沒見過婆婆不待見兒媳婦卻對兒子房裡的小妾格外青眼的,這兩人眉眼又幾分相似,莫非是親戚?
那孫氏夫人一進來,便在屋裡打量了一圈,見除了王氏跟個臉生的小丫頭,並無什麼郎中大夫,不免側頭瞪了外甥女一眼,心道,哪來的什麼大夫,倒害的自己匆匆跑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