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團結(1 / 2)

檀欣與宮婢們為四位主子端上各自愛喝的茶,然後一同退出後堂,關上了木門。主子們打麻將時不喜人在旁,這是一直以來的規矩。

夜風溫柔,檀欣站在門口對著另外三位的婢女說,“我在這兒守著,耳房準備了甜點,你們下去歇一會兒吧。”

她們開心地應聲而去。

明黃的月牙懸在灰沉的天幕上。檀欣舉頭望月,眼角餘光似乎瞟到一抹黑影從摘芳殿前院翻出,溜進了聽雨閣中。

她手指微微蜷縮,往靠近聽雨閣的牆走去,隻聽見楊昭儀嬌柔的笑聲,並沒什麼不妥。

看來是野貓吧。檀欣又走回門前候著,她腹誹道:溫雪和雲水住在一間屋子,雲水初來乍到,今日又落水受驚,是該早些休息,隻是溫雪那丫頭,怎麼也不見了身影。

後堂內,林綠萼接過梁美人遞過來的三張牌,臉上的笑容就憋不住了,梁美人給了她三個七筒,再加她原本手上的一張,湊了一個暗杠,她倒下四張牌,寧婕妤和德妃臉色一下就沉了。

林綠萼算著打哪張,“皇上又在追查前朝太子的事。”

“沒完沒了,晏雋之都死了多少年了。”德妃想做萬子清一色,又摸一張不要的二條,氣憤,打掉。

“碰。”貴妃拿過德妃打出的二條,“我看皇上意不在此,所以今日才找姐妹們來商量此事。”

梁美人歎息,思索著該把哪張打給貴妃姐姐,“兩年前不就鬨過一次嗎,抓了前朝餘孽畫晏雋之畫像,六個人畫了六張不同的臉,氣得皇上把他們全部淩遲處死。又抓了京郊上百少年屠殺,才解了心中怨氣。”

桌旁的小幾上放著切好的西瓜、蘋果,剝好的橘子,瓜果的甜香縈繞在房內。

“兩年前那次,皇上還殺了不少忠臣。”寧婕妤已經停牌,端起茶水淺飲,坐等自摸,“借尋前朝太子之名,誣陷大臣包藏逆賊。誅殺大臣,又連坐世家,然後派楊氏、殷氏接任了空出來的職務。”

德妃黯然搖頭,還剩十張牌了,她手裡的牌還一團糟,這局又沒了,“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這次又想殺誰?”

“越是這種時候,我們越要團結……”林綠萼話音未落,被寧婕妤打斷,“不好意思,自摸三家。”

三人皆是白眼以對。

寧婕妤一邊收錢,一邊喜悅道:“我們林、燕、寧、梁麻將四友的家族,便如歲寒三友或是花中四君子梅蘭竹菊一般,有共同的品質。”

梁美人不禁問道:“什麼品質?”

林綠萼將金瓜子甩給寧婕妤,又把麵前的麻將列好,沉著地說,“前朝餘孽,從龍有功。”

德妃抓起十三張牌,按大小列好,不禁暗歎,什麼臭手氣啊,這把打完要提出和寧婕妤換位置,她的座位風水好,“天下未穩的時候,皇上會惦記著我們父輩叛離舊朝、從龍護駕的恩情。九年過去,皇上覺得地位穩了,又會開始清算這些二姓臣的不忠之心。”

九年前時任大將軍兼三州節度使的殷牧昭趁先皇病重,領兵造反,有堅貞之士至死不降,亦有林、燕兩家帶頭投降。

林綠萼點頭,“我也是這樣想的,所以我們一定要團結。實不相瞞,今日皇上就在隔壁。”

貴妃說完,梁美人拿牌的手頓了頓,她心中升起一點怯意,卻見另外三位姐姐似乎都早已知曉,淡定地打牌,便也穩住了心神。

“兩年前那些被誅殺的大臣,各自想著明哲保身,卻魂歸黃泉。既然如此,我想讓皇上知道,我們四個的友誼也如我們四家的情義一般緊密。”林綠萼柳眉上挑,冷笑一聲,“若是要借追查晏雋之的事動我們四家,沒那麼容易。”

“但是胡牌卻是那麼的容易。”寧婕妤柔弱如梨花的白皙麵龐上笑出一絲紅暈,“這把自摸龍七對,慚愧慚愧,讓姐妹們荷包遭重了。”

“嘁”三人同時噓了她一聲。

寧婕妤數著錢,喜悅笑道:“林相有權又有人脈,燕姐姐家是兵部尚書,梁妹妹家有兵權又與皇親國戚沾親帶故,我家有錢。皇上想動我們,沒那麼容易,不過就是放出些風聲,看看誰慌了陣腳罷了。”

搓麻將的“嘩嘩嘩”聲不斷響起,林綠萼端起茉莉花茶淺飲,想著聲音再大些,皇上就該來了。

“我想和你換個位置。”德妃說,“背靠窗,輸精光,我這位置風水不好。”

寧婕妤險些被茶水嗆到,“哈哈,換吧。”

林綠萼眼眸下垂,她們兩人換座位的間隙,她忽然想起落水的時候,日光透過淺綠的池水照進塘底,僅有一點慘白的光亮。雲水的麵容仿佛從幽靜的夢中而來,與記憶中某個人很像……

她又記起雲水的手臂很有力氣,懷抱很溫暖,雲水的鼻尖劃過她的麵龐,她的身體便止不住地顫栗。

“呼。”林綠萼輕籲了一口氣,這麼誘人的婢女,可不能讓皇上糟蹋了,找個時間勸勸她,讓她彆一門心思放在攀龍附鳳上,林相給她的任務,不做也罷。

“綠綠,想什麼呢?”德妃纖纖玉手在她麵前晃了晃,“該你摸牌了。”

寧婕妤用小銀勺叉起一坨西瓜,“麵色微紅,眼光閃爍,想男人了吧。”

“深宮怨婦,哪有男人能想。”林綠萼喜不自禁,連摸到幾張好牌,這把終於要輪到她做大做強了,“康昭容被處死了,康家也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