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太子(1 / 2)

林綠萼蹲在草叢間,身前綠意盎然的矮樹遮擋了她和雲水的身形。她看著五個侍衛拿著佩刀在梨園中搜查,她冷汗涔涔,雙股顫顫,側眸看了一眼身旁的雲水,想著雲水畢竟是個纖瘦的姑娘,即使會一點武功,哪能製伏五個訓練有素的侍衛。

林綠萼手指緊緊地抓著身旁的雜草,罷了罷了,待侍衛搜到牆邊時,她就主動站出來,讓雲水儘力跑掉。倚仗林相在朝中的地位,皇上罰她也不過是讓她滾到冷宮,與現在摘芳殿的處境相比,隻是生活簡陋、少些人伺候,過個十幾年皇帝老兒崩了,林相指不準會想辦法把她從冷宮撈出去。

雲水摸著懷中的匕首,殺掉他們恐怕不難,難的是悄無聲息地處理掉屍體,他又怕姐姐見到血嚇得尖叫,引來更多的侍衛。他打定了主意,待他們搜到牆邊時,他飛奔出去引他們追擊自己,待引他們走到姐姐看不到的地方的時候,他再將他們處理掉。

三個侍衛打著燈籠走過來,他們手中的佩刀敲打在沿路的花草上,發出細碎的響聲,草地裡蟋蟀的低鳴聲在安靜的夜色裡格外響亮,斜刺裡幾隻麻雀從矮樹上驚起,撲簌簌地飛到紅牆上立著。

另兩人走到殿前,伸手推開了正殿的門,發出沉悶的響聲。

脂粉和花草的香氣一起縈繞在林綠萼的鼻尖,她卻覺得窒悶,耳中隻能聽到狂亂的心跳。侍衛走近了,橘黃的燭光已透過半人高的花樹照到了她的裙擺,她試圖撐著乾熱的泥土站起來,卻被雲水一把按住肩膀,雲水湊在她耳邊幾不可聞地說:“我去引開他們。”

林綠萼一下紅了眼眶,柔軟的唇隨著她的搖頭在雲水的臉頰上擦過,“你會死的。”

正殿的門被推開後,在裡麵搜索的二人看到一地褪去的衣衫,一個男子用女子赤色的肚兜蓋在兩腿間,他躺在殿中軟塌上,用手遮在眼前,擋住晃動的燈籠的光,不耐地罵道:“廢物東西,老子在這兒躺一會兒,你們就搜過來了?”

兩人連忙甩下佩刀和燈籠,慌張地跪在地上,“太子殿下恕罪!”

院中的三人即將走到林綠萼藏身的矮樹之前,他們聽到殿中的聲音,臉上的表情先是驚愕,然後不解,最後了然並慌亂。他們急匆匆地跑到正殿的大門前匍匐,接連告罪。

林綠萼輕撫心口,沒想到這畜生竟然救了自己。她又暗自思量,稱太子殷淮西為畜生有些侮辱畜生這兩個字了。

當年殷淮西出生不久,成為節度使的殷牧昭便納了自己最愛的表妹為妾,從此與表妹恩愛纏綿,他在長子的成長上並未花費任何心思,而那時孤寂的楊路依又對殷淮西過分溺愛,任由他長成了一個不學無術的人。

九年前殷牧昭造反的時候,楊路依也隨他一同征戰,四處聯絡楊家及其交好的世家協助他。十二歲的殷淮西一人獨留老家,方從童年進入少年的他,在婢女的引誘下,與家中婢女流連床榻,夜夜笙歌,又在奴仆的帶領下迷醉青樓瓦舍,至此成為了一個極度荒淫好色之人。

林綠萼尚在閨中的時候就聽聞他為了一睹知縣迎娶的新娘子芳容,帶人衝撞迎親的隊伍,讓新娘子從喜轎中跌落出來,然後當眾嘲笑那女子姿容醜陋,害得新娘子羞憤難當投井自儘。強搶民女、玷汙貞潔烈婦之事更是罄竹難書。

殷牧昭多次因太子行為不端引起民憤而惱怒,但殷淮西既是嫡子又是長子背後又有楊家的勢力。他能一路從武夫成為皇上,也全靠楊家對他的扶持,因此他對太子的劣行往往小懲大誡,嗬斥幾句就算了。

林綠萼曾聽林相與密友閒聊時說,皇上之所以如此縱容太子,正是因為厭棄他,讓太子自己胡作非為儘失人心,比皇上強行廢太子立三皇子更加容易,皇上也不用承擔忘恩負義的汙名。

這幾年三皇子越發出眾了,讓皇後擔憂不已,私下裡對太子多加管教,殷淮西也稍微收斂了一點放蕩,但他在宮中淩.辱宮女之事依舊屢屢發生,更不用說在外是如何恣意妄為了。

林綠萼聽殷淮西那憤怒又疲倦的聲音,就知道他今日又是趁著晚宴在宮中行淫.穢之事。難怪晚宴開始的時候他在皇上皇後身邊晃了一圈便不見人影了。

她想到他便惡心,三年前她才入宮幾日,殷淮西借著給皇後問安的由頭進宮,卻繞路到摘芳殿來看望她。一口一個貴妃娘娘叫得親切,卻低聲對她說,“怎麼如此著急色.誘父皇呢?你若想要富貴榮華,怎麼不來東宮跟我,我最會疼人。”他走時又回頭對著她微笑,“不過,我會一直念著你的。”

那油膩的腔調和自認風度翩翩實則萎靡不振的神色,林綠萼每每想起便作嘔。

殷淮西在軟塌上躺著,罵了這幾個侍衛幾句,坐起來,用腳把軟塌邊的一件裡衫勾起來,胡亂地套在身上:“今日的事,若是傳到了皇後皇上的耳中,你們知道自己會是什麼下場嗎?”

侍衛們忙說不敢多言、胡言。他又指著跪在最前麵那人,“把你的刀給本王。”

侍衛哆嗦著把身旁的佩刀遞給太子,不知太子要做什麼,他局促地叩首。殷淮西狡黠一笑,拿著刀在手裡揮了揮,“你們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