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相聚(1 / 2)

“痛痛痛。”林綠萼扶著檀欣的手, 一瘸一拐地從後院跳回寢殿。

秋日天氣轉涼,溫雪和雲水去內務府領了錦緞,剛走到宮門, 就看見貴妃娘娘呼著痛, 右腳腳尖翹著, 倚靠著檀欣從後院走出來。

雲水連忙把懷中錦緞丟給溫雪, 跑上前來扶住貴妃,他低頭看著姐姐右腳的繡花鞋表麵浮起一團紅色的血漬,焦急地問:“娘娘這是怎麼了?”

“奴婢去叫太醫。”溫雪把錦緞放在正殿的桌上,又趕忙跑了出去。

“本宮在後院看螞蟻搬家, 有塊拳頭大小的石頭一直擋住螞蟻的前路,它們搬著這麼重的食物繞道而行, 本宮心有不忍, 一腳踢飛了石塊, 哎喲。”她緩緩坐在軟塌上,舉起右腳, “流血了。”

雲水啞口無言。他坐在塌邊圓凳上, 把林綠萼的右腿放在自己膝上,輕巧地脫去了她的鞋襪, 捏著光滑白皙的腳背,仔細地檢查了一番腳趾,大腳趾上有個豌豆大小的血疤, 鮮紅的血汨汨流出,“娘娘用力過猛, 指甲撞在石頭上,破了一條縫,還好不是很深, 但肯定很疼,得養一段時日了。”

他專注地看著傷口,手捏著足底,滑膩的手感像是握著溫玉,憐惜地說:“等會兒太醫來了,擦了止痛的藥粉,就會好許多。”

林綠萼腳底生癢,這股不適的舒癢讓她渾身輕輕顫栗,她麵頰微紅地倚著軟塌上的圓枕,對著雲水揮手:“你放手。”

雲水也忽然意識到不對,連忙側過頭,放開手。

“明日就解禁足了,本宮本想四處閒逛,賞楓葉、摘菊花,結果腳受傷了,哎。”林綠萼歎了一聲,對檀欣、雲水說,“明日你們去把麻將三友叫來,太子喪事才過,不宜打麻將,便說賞花賞月小聚一番。”

檀欣問:“那後堂還要備下麻將嗎?”

“當然要備下。”林綠萼小哼一聲,“林相讓本宮閒著,閒著乾嘛呢?自娛自樂,小賭怡情。”

……

第二日午後,林綠萼才午睡起來,寧充容就已在正殿等候了。

林綠萼懶起畫蛾眉,坐在銅鏡前聞到了桂花的芳甜香氣,她宮中未種桂花,不禁心生好奇。她穿上杏黃短襖和海棠紅馬麵裙,扶著檀欣的手,瘸著走到殿中,看見寧充容身後站著兩個婢女,一人手提一個籃子,籃子裡盛滿了金色的桂花,芳香四溢。

寧充容看著她走路翹著腳尖的模樣,手捂在唇邊遮住笑意:“聽聞你奮不顧身,勇救螞蟻,遺憾落病,我傷心不已。”

林綠萼坐下後端起清茶淺飲,冷哼道:“我看你笑靨如花,應是傷心糊塗了。”她對著桂花揚了揚眉,“這是做什麼?”

“關心你啊。”寧充容從婢女手中拿過一個籃子,捧起一把桂花遞到林綠萼麵前,“你禁足這些時日,應是悶壞了。本來準備在你解禁之後,邀你來凝香居一起賞桂花,結果你又頗為懂事,體諒皇後喪子之痛,竟然又自行禁足了,所以我隻好摘了桂花來摘芳殿看你。”

“自行禁足,你想氣死我嗎?”林綠萼佯裝生氣,“檀欣,給本宮掌寧充容的嘴。”

檀欣笑著搖頭,“奴婢不敢。”

寧充容自己拍了一下嘴巴,笑道:“你困在殿中,整日無聊,所以我摘了桂花過來,想著我們一起做桂花糖糕,等晚膳的時候,德妃和梁美人來了,讓她們嘗嘗我們的手藝。”

“說起做桂花糖糕,我可是行家,我雖不會做,但能提供足量的試吃。”林綠萼猜測寧離離因前些日子對麻友的故意疏遠,讓燕語然、梁珍意二人心生不快,所以她才主動做糕點,請求二人的諒解。

秋日靜謐的午後,殿中沉香的青煙圍著香爐繚繞,雀鳥在院中嬉戲。萍兒和檀欣把兩籃桂花倒在扁平的竹筐裡,林綠萼與雲水幫著挑選新鮮的桂花,宮女們備下麵粉、白糖等物。

寧離離分了一部分桂花做桂花釀,說等來年天氣好的時候,約姐妹們一起在凝香居的花架下打麻將,喝新釀的桂花酒。

忙碌了一下午,寧離離端出做好的桂花糖糕,讓貴妃試吃,林綠萼讚不絕口。

到晚膳的時候,德妃和梁美人卻沒有來。

林綠萼派人去問,披香殿距離摘芳殿路遠,半晌派去的人也沒有回來,她想了想德妃脾胃不好,以往也是在宮中用了晚膳才會來小聚,而梁美人如今和德妃一個宮室,自然會等主位一同出發。

“不等了,我們先吃吧。”林綠萼舀了一勺湯羹喂進嘴裡,又夾了桂花糖糕給檀欣、雲水,“下午辛苦了,你們也吃。”

吃過晚膳,夕陽的餘暉照在紅牆金瓦上,林綠萼與寧離離在後堂閒坐,紅豔的晚霞為兩人的玉容添了幾分柔和。

夕陽西下,華燈初上。寧充容喝著菊花茶,神色有些落寞,“那日你與我私會的消息傳出去後,你可有給德妃與梁美人解釋?”

“我困在宮中,哪裡有機會去解釋,她們也沒有派人來問。”林綠萼斜躺在貴妃椅上,怡然自得地說,“然然姐飽讀詩書,一向大度,她肯定不會與你置氣。梁美人最聽我的話,她若多想了,待她來了,我會給她解釋的。”

“娘娘,該換藥了。”雲水拿著清涼的藥膏走進後堂,林綠萼伸出右腿放在雲水腿上,他脫掉貴妃的布鞋和棉襪,解開繃帶,擦上藥膏,又迅速纏上新的紗帶,一氣嗬成,沒有一絲多餘的動作,然後一臉正直地拿著藥瓶離開了。

寧離離忍不住打趣道:“你是不是瞞著我經常做傻事受傷啊?雲水的動作也太熟練了吧。”

林綠萼懶得理她,“你調查中毒的事,可有絲毫頭緒了?”

“有。毒害楊昭儀,嫁禍給我,怎麼看也是淑妃做的。但我在淑妃身邊的這些時日,讓我深信不會是她。我多次試探,淑妃全然不知這事曾與我有關……當然,她若心思深沉,能把我騙了過去,那我隻能埋怨自己太蠢。”

寧離離又說:“我聽淑妃說,皇上曾經懷疑在楊昭儀的羹中下毒的事,是皇後自導自演,我後來想了想也覺得有一定的道理。楊昭儀在皇後那兒似乎並不得力,她既沒有獲得皇上過多的寵愛,也沒有如賢妃一般多子多福,口無遮攔又愛計較,皇後似乎不重用她。”

林綠萼發現楊昭儀淺薄話多的形象深入人心,但林綠萼知道,楊昭儀心裡的主意,不比寧離離少。

寧離離又想了想,“你會下棋,自然也懂棄子爭先的道理。若是皇後舍棄楊昭儀嫁禍淑妃,似乎說得通。可為何會嫁禍給我?我想不通,所以感覺自己走在迷霧中,越想越不得其解。”

“所以你隻是借著‘母女情深’排除了一個淑妃,其他並不知道。”林綠萼也陷入思慮,忽然聽到聽雨閣那邊傳來的稚童笑聲,賢妃帶著琪公主來看望楊昭儀了。

楊昭儀聲音如黃鶯輕啼:“琪公主好像很喜歡吃這個花生酥,可要再多用些?”

賢妃說:“琪兒晚膳用了許多,她一向貪吃,昭儀可彆慣著她。”

聽著她們的聲音,寧離離拉了拉林綠萼,又指著桂花糖糕,“我們也去看看琪公主吧。”

林綠萼喜歡孩子,賢妃也一向溫和,隻是她畢竟與皇後派的人不相熟,疑惑地看著寧充容:“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