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晚霞(1 / 2)

皇上拆開信看完之後, 不自覺地抬起眼皮瞥了林相一眼。

林相深知皇上趕走其他人,而將他留下來,是要與他商議。他便恭敬地伸出手去接信紙, 他心裡對山林居士的信詫異不已, 麵上卻維持著畢恭畢敬從容不迫。

等了半晌,皇上並未將信遞過來,而是手指蜷縮將信紙捏在手中。“林相,朕乏了,你退下吧。”

林誌琅連忙行了一禮, 躬身退出偏殿, 偏殿門關上的一刹那, 他忍不住抬頭窺視了皇上一眼,皇上拿起信坐在軟塌上,屏風遮住了耀眼的春光,明黃色的龍袍隱在屏風後的陰影中, 他麵色陰晴不定, 又展開信紙再看了一遍。

林誌琅思緒萬千,有人借山林居士的名義來欺瞞皇上, 這信的內容絕對事關林家, 否則皇上不會將他趕出來。他轉頭瞪向莫公公, “莫公公,皇上的那些信放在哪裡, 你可知曉?”

莫公公見林相臉色陰沉, 便覺白花花的銀子從麵前飛過他卻一個也撈不著,“奴婢不知。”他湊到近旁說,“奴婢去查,一定查出來, 相爺放心。”

林相點了點頭,兩隻手交疊著不安地揉搓,緩緩離開了皇宮。

……

錢思一行人今日方到邊境重鎮北青城。城中有一股奇怪的熱鬨氛圍,街上行人絡繹不絕,酒肆賓客滿座,勾欄瓦舍的伶人紅倌在樓上招攬客人,他們走在街上,迎風聞到紅倌身上甜膩的香粉味。

他們本以為逸陽王病重,三將士部下劍拔弩張,北青城中百姓足不出戶,充滿肅殺之氣,不想竟比平日裡還要熱鬨。

錢思在沿街的酒肆遇到一些相熟的將士,忍不住閒聊了幾句,將士們竟然渾然不知逸陽王病危,隻知昨日張乾、田丙等在府中大擺宴席,慶祝去歲寒冬守住邊境。周圍駐紮的守軍換了兩撥進城喝酒,熱鬨的氛圍持續到今日都還未消散。

雲水與許二對視了一眼,耳畔充斥著商販叫賣的聲音,雲水說:“街上氣氛太詭異了,一定有問題。先去徐府看看吧。”

許二揉了揉他高挺的鼻子,到西北之後風沙漸大,他這麼多年了還是不大習慣,鼻腔總是癢癢,“你們先去,我去周圍逛逛。你有防身的武器嗎?”

雲水摸了摸懷中的匕首,“有。”

“那行。”許二拍了拍他,眼睛瞥向在街角胡同一閃而過的幾個敏捷身影,細聲叮囑了一聲,“小心。”

一行走到了城北徐府,徐府外圍著重重守衛,人人手持銀槍,麵色鐵寒,與街上的熱鬨氣氛不同。府門守衛的將士見了錢思抱拳一禮,“錢將軍回來了,徐將軍正等你進府議事。”

錢思進了徐府,繞到書房,書房門開著,徐仲坐在書桌後,低頭寫字,麵前站著的兩個將士沉默不語。

錢思快步跑到徐仲麵前鞠了一躬,然後回頭招呼雲水,“雲水,快來,這是你皇叔怡親王。”

在雲水多次要求下,錢思終於不再叫他殿下,而是親昵的稱呼他為雲水。雲水走上前來,對著徐仲行了大禮,“皇叔。”

徐仲停下手中的筆,走到桌前扶他起來,朗聲笑道:“不想此生還有機會相逢。上次見你時,你還是一個粉妝玉砌的小娃娃,如今也是位清俊的少年郎了。”他看著雲水雖風塵仆仆但依舊清美的容顏,想起皇嫂美麗的容顏,心裡微微歎息,晏雋之瘦胳膊瘦腿又貌若好女,過幾日打起來了怕是還要派人照顧他。

雲水抬頭望著徐仲,他對這位叔叔的印象還停留在當年宮宴之時的寥寥數語。一彆多年,徐仲留著美髯,濃眉圓鼻,眼睛炯炯有神,肩寬體壯,穿著暗金的鎧甲,頗有幾分威儀。

兩人又寒暄了幾句,雲水難得見到親人,徐仲的一言一行落在他眼中,都讓他心裡熱騰騰的,感激命運對晏氏族人的眷顧,臉上也不自覺地掛著笑容。

仆人送上茶水,幾人坐在書房中,關上了房門商議正事。

徐仲說:“我兩日前見到逸陽王,他已經不太清醒,軍醫喂了半個時辰才將半碗藥喂進他嘴裡,他喝了也不見好。”

錢思問:“為何是兩日前,將軍這兩日沒有再見到逸陽王嗎?”

徐仲牛飲一杯清茶,嗓音渾厚,落地有聲,“月前王爺病重之後,嫌我們三人在旁守著太過吵鬨,於是我們便約定,一人侍疾一日。我離開王府之後,張乾昨日守了一日,今日是田丙,我派了人在王府內候著,若有情況即刻通知我,但這兩日並未收到消息,看來王爺的病情既沒有好轉,也沒有惡化。明日我進王府之時,你們隨我同去吧。”

雲水問出心中所想,“可是我們來的時候,街上十分熱鬨,聽聞張乾、田丙還邀請將士喝酒,昨夜一直鬨到天明,不似為逸陽王擔心的模樣。”

徐仲近旁的得力乾將閆席坤說:“因怕王爺病重的消息傳出去,導致人心惶惶,所以逸陽王生病這事還未聲張。至於宴飲一事,徐將軍也擔心他們有詭計謀劃,所以調了士兵護衛徐府,城外也守著幾萬餘將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