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4、籌謀(1 / 2)

燕明冶被綁著往城中押去, 路過林綠萼所在的馬車的時候,他使勁兒往馬車上撞去,肩膀“咚”得一聲撞在車壁上, 車裡的林綠萼聽到響動, 拉開窗上的帷簾看向他。

他棱角分明的下巴上掛滿血汙, 額前的碎發淩亂地粘在眉眼間,雙手被反捆在身後, 祭祀所穿的淨色長袍汙穢不堪, 身上多處受傷。

林綠萼看向城外, 燕鳴被士兵草草地丟到板車上,正與若乾屍體一起拉到城外的亂葬崗丟棄, 而燕明冶無動於衷,隻眼含熱淚地盯著馬車裡的她。

她感覺他真是瘋魔了, 以往隻知他固執, 卻不想他在經曆了這樣從雲端跌落泥潭的打擊後, 不管周遭的一切,還是隻看著突然出現的她。

士兵們粗魯地拖著他起來, 他嗓音沙啞地望著她說:“我想問你一句話。”

“彆廢話了。”士兵們扯著他架起來,他倔牛一樣地掙紮。

林綠萼對著士兵們揮了揮手, 她微微蹙眉, “你問吧。”

“你這些日子, 都躲在徐府嗎?”

“嗯。”

“為什麼?你就這麼憎惡我, 寧願委身有婦之夫, 也不肯回到我身邊嗎?”他看到她臉上還掛著一點泥色,想起她和徐之方才親昵的模樣,心裡便陣陣疼痛,他實在無法理解林綠萼為什麼會這樣做。

他親眼所見徐之有妻有子, 親耳聽到那個垂髫男童叫他父親,他多番打聽,徐之也確實是從邊關回來的徐仲的侄子,他在邊境的時候隨徐仲出戰,還曾親手斬殺田丙。

這樣一個突然出現的男子,就能贏得綠綠的芳心?綠綠一定不喜歡他,隻是為了躲避災禍,才乞求他相助。

這樣想就可以理解了,徐之是一個會私納賤籍女子為妻的好色之徒,他被林綠萼的美色所誘,所以聽她差遣,聯絡梁集,拯救林誌琅。他心裡不禁嫉妒徐之,他的夫人已是他見過的鮮有的美人了,他如今卻又還能與林綠萼苟合!

“你想多了,他的夫人就是我。”林綠萼不想解釋太多,記得每一次和他相見,她都對他把話說得很清楚,從未有欺騙他感情或故意引他癲狂之舉。但拒絕他再多次,他還是這樣執著,她若將事情的來龍去脈給他解釋清楚,他恐怕也聽不進去。

她放下了帷簾,父親估計會和雲水一起回來,她也不用等他了,“回府吧。”

馬夫揮動馬鞭,向徐府駛去。

燕明冶看著離去的紅鍛金頂馬車,不解她為何會說自己是徐之的夫人,隻覺失魂落魄。

……

雲水跟著林誌琅走上塔樓,冬日的風吹起城牆上的幡旗舞動,繡著“永興”的墨綠色旗幟被士兵從牆頭上拔下來,扔了出去。

雲水還未當著他的麵叫過嶽丈,又見他神色不佳,於是還是尊稱道:“林相,有事就說吧。”

林誌琅關上塔樓的門,突然跪倒在地,“太子殿下,臣錯了!臣不該有不臣之心!”他眼淚流出了滿麵,在牢中沒有機會刮胡子,下巴上冒出了一圈青須,淚水順著臉龐淌在烏青的須髯上。

“人各有誌,林相這些年也操勞了,我無權無勢,你為自己打算也無可厚非。況且你冒著株連九族之罪撫養我這麼多年,我又怎敢奢求其他。”雲水真心覺得,他身為前朝太子,林相為他做的已經夠多了。

若林相拚儘一生扶持他複國,他就算坐上了九五至尊的寶座,也會心存愧疚,不會安穩。

但雲水未伸手去扶林相,他倚著柱子,垂眸掩住眼中的落寞神色,“我去刺殺唐枚那天晚上,出來遇到巡街的官兵追擊,那夜的人是你安排的嗎?你是想……殺了我嗎?”

林誌琅跪在地上,雙手握緊成拳,大拇指的指腹重重地按著地板上的渣滓,他頓了許久,才回答道:“臣想與太子殿下私下說的就是這件事,求太子殿下不要告訴綠兒,否則她會記恨我一輩子。”

雲水深沉地歎了一聲,他想起十年前的那天夜裡,林誌琅到馬廄裡來,涕泗橫流地跪在他麵前說:“臣隻有投降,才能護住先皇血脈,太子殿下的命日後與臣的命掛在同一把刀下,臣在此立誓,決計護太子一生,不讓太子死於殷牧昭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