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這麼個纖瘦漂亮的少年,就在那兒靜靜站著,居然讓人莫名想到佇立海上的磐石,也不知道打哪來的底氣。
不知道為什麼,王立突然有點慌,但他必須得強鎮住場子,於是越發地趾高氣揚:“這麼看著我乾什麼,啞巴了?”
杭楊終於出聲,聲音平淡溫和,嘴角還掛著點和煦的笑意:“您何必把話說這麼絕呢?”
“我把話說絕?”王立浮誇地攤開雙手,“我說的哪句不是事實?我這是教你認清現實!杭楊,算我拜托,你小子清醒點好嗎?”
他話音還沒落,一個磁性醇厚的聲音從門外傳來:“我覺得他很清醒。”
王立正被杭楊平靜甚至於平淡的眼神看得發毛,聽到不知道從哪傳來的風涼話,下意識就破口大罵:“你他媽算什麼勾八東西……”
他高亢的嗓音在看到杭修途那張俊逸的臉出現在辦公室門口的時候驟然下降,然後調門打著旋落了地。
“那那那個?您您您……是?”王立腦子瞬間陷入一種微妙的混亂狀態,杭修途這個人此時此刻出現在此處實在有種扭曲的不真實感!
導致他此時此刻腦子裡隻有一個念頭:杭修途?!那可是杭修途誒!杭修途怎麼可能在這兒!
大腹便便的董事長黃濤刻意地拖著調子粗重咳了幾聲,挺著肥碩的肚子進了房間,儘管使勁壓抑著,但還能看出他臉色相當不好看。他衝杭修途熱情假笑了一下,然後轉向王立:“這位,杭修途杭老師,我們小楊的親哥哥。”
他還特地在“親”字上加了重音。
王立腦子“嗡”一下,什麼都聽不到了。
事實證明,杭修途的準備不僅算不上“不足”,甚至過於充裕了。
在“杭修途”這塊閃亮亮的招牌亮出來的一刹那,王立腦子就懵了一半;再等杭修途手下3名律師代表西裝革履走進辦公室,王立腦子瞬間全懵了。
——事實證明紙老虎一沾水真的會回縮,平日裡威風凜凜的“王哥”像隻被放了氣的球,整個人一臉懵逼,老是慌慌張張老往黃董的方向瞟,根本不敢直視杭修途。瞧著還怪可憐見的。
名叫李毅的律師先一步上前,衝王立露出一個充滿“善意”的笑:“聽黃董介紹,您負責小楊這塊工作?”
王立:“嗯……”
“王哥,早聞大名,認識你非常榮幸。”李毅熱情伸出手,把“笑麵狐狸、八麵玲瓏”八個字演繹到了極致,“我叫李毅。”
王立:“嗯……”
“看樣子貴公司和小楊之間存在些小小的誤會,我們可能需要花點時間略作溝通。”他慢悠悠走到王立麵前,臉上的微笑溫潤隨和,“沒關係,我們不急,慢慢講。”
十五分鐘後——
李律笑著鬆了鬆領帶:“很高興貴公司代表的理解能力如此出眾,我們雙方居然如此迅速地達成了一致。”
他食指隨意在杭楊的舊合同上點了點。這男人容貌並不出眾,但笑起來的時候,一雙微微上吊的狐狸眼格外惹人注目,實在是一副天生精明的長相。
李毅笑容可掬,根本看不出來是在陰陽怪氣還是發自內心:“我簡單總結一下。”
王立:“嗯……”
“第一,貴公司違約在先;第二,貴公司在杭楊剛成年涉世未深的情況下,未告知監護人就誘使其簽訂明顯於己方不利的合同,致使雙方的權利和義務明顯違反等價有償原則。我方認為,該合同可認定為顯失公平。”
這其實純屬胡說八道,“杭楊”確實蠢,但杭家什麼家庭?杭夫人何許人也?怎麼可能由著自己兒子在外麵瞎簽合同?!兩年前,原主這邊抬筆的時候,同原件一模一樣的合同就完完整整擺上了杭夫人的辦公桌。但是她沒未阻攔,隻是默然看著。
原因很簡單,杭夫人正希望自己兒子被狠坑一把,然後幡然悔悟回到“正道”……誰知道這小孩兒腦子不靈光,脾氣卻是一等一的倔,硬在外麵死扛了兩年,最後連命都搭了進去。
王立腦子裡那根搖搖欲墜的弦在這一大長段之後“啪”一下全崩了,他顫巍巍抬起頭看向李毅,臉上彌漫著一種瀕臨崩潰的迷茫:“……嗯?”
李律聲音裡帶著笑,不僅不咄咄逼人,甚至談得上“溫柔”:“考慮到我方孩子的精神損失和被貴公司耽誤的寶貴青春,我們可能不得不索取一點小小的賠償。”
他微笑著偏過頭,衝黃董和王立稍稍致意:“小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