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父親去世了,媽媽、顧望和我,我們三人互為支柱,而親緣的維係也不單單依賴血緣,”顧願拉過白阿姨的手放在膝頭,緊緊攥住,“我永遠是媽媽的兒子、顧望的大哥,也絕不會離開這個家,就是這樣。”
白靜看著兒子的側臉微笑,眼中有淚花在閃動。
杭楊緊攥住的手輕輕顫了顫,他悄悄抬頭看了眼爸媽,出乎意料地,隻見杭家父母相互對視一眼,緊繃的後背同時鬆弛了點,倒像是……同時鬆了口氣?!
杭夫人輕輕歎口氣,手摸上杭楊的頭,在他後腦上上揉了揉:“說實話,在你開口前我們一直很糾結,甚至可以說有點害怕。”
她直視白靜,目光澄澈,用相當輕快的語氣說:“白姐姐,小楊我們是絕對不會還回去的。說句實在話,我們夫妻倆都決定了,就算孩子想走,我們倆輪流盯點,就算是來硬的也得把他按在家裡。”
杭楊大為震驚,抬頭看著媽媽,這才能確認:這句跟虞總平時優雅的精英風格完全不同的話,確確實實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但如果你們想把小願送來顧家,那我們真的是……”杭夫人笑著搖搖頭,“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於情於理我們不該拒絕,但如果把這兩個孩子放在同一屋簷下,或許對他們倆誰都不好。”
白靜微笑著著點點頭,看樣子完全理解,並且相當讚同。
但顧願表情微變,似乎是非常隱晦地撇了撇嘴,但好在他沒說話,現場氣氛依舊融洽。
這就……解決了?談完了?
事情發展得過於迅猛和順利,杭楊一瞬間懵了:原書裡白紙黑字寫的劇情,杭家夫婦要接顧願回來那段呢?顧願態度也沒這麼堅決啊?原主撒潑打滾也沒改變的劇情走向,今天自己往這兒一坐,一個字還沒說,怎麼全都解決了?
說好的貧病交加,還有快成自己心理陰影的出租屋和乾麵包?
——全沒了?
杭楊在恍惚中聽到杭夫人開口:“我們聽說兩位目前的經濟狀況似乎不是很好。”
沒錯,顧願作為經典“美強慘”主角,必然遭逢了家庭變故,從他出生開始,家裡的生意原本是蒸蒸日上,雖說和杭家沒得比,但也算富足,隻是兩年前的一個意外後,顧家破產,顧父自殺,顧願不得不從學校休學,硬著頭皮鑽進娛樂圈掙錢,硬撐起搖搖欲墜的家。
他原本隻是有點驕縱的少爺心性,脾氣不好,但也不算很糟,隻是遭逢這樣的巨變後,他心性也隨之巨變。“暴躁”和“蠻橫”倒像是顧願在應激狀態下下意識給自己的心包上了一層滿是硬刺的殼。
如果杭家幫助顧家解決了外債,那對兩家而言或許都是最好的處理方式。
杭夫人想在不傷及對方自尊的情況下儘量找到委婉的措辭,她頓了一下才繼續說:“如果兩位不介意的話,我們打算幫……”
“不用了,杭阿姨,”令在場幾位長輩都頗為詫異,顧願毫不猶豫出聲打斷,態度相當強硬,“謝謝諸位的好意。”
他明明嘴裡說的是“謝謝”,但臉上流露出非常明顯的倔強和倨傲。
得,已經原形畢露了。
杭楊悄悄往牆上的表上瞥了眼:距顧願進門還不到半小時,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古人的智慧沒毛病。
“這個錢我們自己掙,”顧願說得半點餘地都不留,“不需要依賴彆人的憐憫。”
“小願!說什麼呢!”白靜在他手上輕輕拍了一巴掌,皺起眉,“人家一片好心,你怎麼又是這種態度!”
“媽你答應過的!不收人家錢!”顧願也是真倔,盯著母親嗓門抬高了些。
“你!”
“誒,兩位彆急,這個我們可以再商量……”
“沒得商量!不!要!”
杭楊滿腦子問號,眼看場麵似乎要在意想不到的地方失控,杭修途指尖在茶幾桌麵輕輕敲了幾下:“安靜。”
亂七八糟的爭執被瞬間喊停,所有人下意識看向他。
杭修途輕輕端起茶杯,手指在杯沿上輕輕摩挲,淡棕色的眼睛看向顧願:“這錢我們不給就是,你冷靜一下,商量可以解決的事就不要上升到爭吵,能做到嗎?”
顧願瞪了杭修途一眼,沒說話,但杭楊似乎聽到他輕輕“嘖”了一聲,心裡一簇小火苗當場就“噌”燒旺了:這小子!到底什麼時候才能變成一個成熟有魅力的主角啊!能不能彆這麼讓人糟心!
杭遂看向二兒子,並不滿意他的提議,微微皺起眉:“修途……”
杭修途按住父親的話頭:“爸,你聽我說完。”
他看向顧願:“聽說你對劇本的要求很高,是嗎?”
顧願皺眉:“不應該嗎?”
杭修途:“應該,但好劇本少之又少,現在的你還沒資格去挑。”
顧願差點當場跳起來,幸好被白靜眼疾手快按了回去:“誒你!”
“那我給你一個承諾,如果今後我手上有質量不錯而且適合你的劇本,就來看看吧,”杭修途淡棕色的眼睛看向自己這位血緣上的弟弟,“這樣可以嗎?”
“我不需要!”這次白靜也沒按住兒子,顧願真跳起來了,之前被他壓抑住的暴躁全部爆發,“本來就隻是來這兒把話說清而已,你們為什麼非想塞點東西給我,我說了我不需要!”
“因為我們認識了,”杭楊出聲了,他仰起頭,和麵前這個炸開的爆竹麵對麵撞上,“先不說你和爸媽之間確實有無法抹除的血緣關係在,就單單作為兩戶認識的人家,我們希望你們過得好些,給些力所能及的幫助,有錯嗎?你為什麼要這麼抵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