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後,杭修途就帶杭楊去了《孟特芳丹》的主創聚餐。
好在到場的人並不多,演員方麵隻有杭修途跟杭楊,外加一個打包贈送的藍新榮;劇組方麵,隻有穀恣導演本人,外加電影編劇淩宿。五個人小小坐了一桌,單從門口路過,完全想不到就這麼個其貌不揚的小小包間裡坐著5個牛逼的大佬。
穀恣和淩宿是圈子裡眾所周知的金牌搭檔,兩人的第一次合作可以追溯到青楠年時期,曆經將近20年的時間跨度,如今這兩位都是40多的中年人,依舊默契融洽,確實是娛樂圈不可多得的“契合度之神”。
當然,他們雖然低調,但畢竟是名揚天下的大佬,兩個成天泡在一起工作的未婚男性……很難讓人不對這兩位關係有點曖昧的揣測。
杭楊視線落在兩人身上,又飛速移開。
穀恣導演天生一張冷臉,不大愛說話,聽說他雖然不愛罵人,但總愛麵無表情地說紮人心窩的話,杭楊聽說過圈子裡的一句傳言:跟穀恣合作,十個人裡麵九個哭,還有一個哭得特慘。
這場飯局,杭楊也算是領悟到了點這句話的真意,穀導五官硬朗,立體感很強,這種骨相很抗老,但也很容易給人一種過於淩厲的印象——再加上他本人性格著實不大隨和,就說今天,這位40多的冷臉酷蓋帶著黑色鴨舌帽、兩手插兜進了屋,幾人起身跟他打招呼,穀大佬也不怎麼理,淡淡“嗯”兩聲就隨便拉凳子入了席,全靠身邊的淩宿老師幫忙找補。
按理說,導演是常跟人打交道的角色、編劇的工作性質則要內斂得多,偏偏這倆人的性格像是顛倒過來。
淩宿麵容清秀,雖說年過不惑,但看起來比實際年紀年輕許多,通身一股儒雅的書卷氣,臉上又常帶微笑,一開口就給人如沐春風的感覺。
“這位是小杭老師對吧?”淩宿跟杭修途、藍新榮簡單示意了一下,就笑著快步走到杭楊身邊。
見淩宿主動迎過來,杭楊有點局促地點點頭,趕忙伸出手:“淩老師……”
“彆緊張,”淩宿拍拍他的肩膀,聲音溫和清朗,“坐下吧,穀恣嘴笨,待會兒有什麼想問的跟我聊就可以。”
他說話節奏不疾不徐,讓人聽來像踩著一團輕飄飄的棉絮,很難不心生好感,杭楊不自覺就放鬆了,也忍不住跟著微笑起來:“謝謝淩老師。”
淩宿似乎很中意麵前這個小輩,眉眼微微彎起,拉過杭楊的手:“來我旁邊……”
“咳咳,”杭修途手指在桌麵上點了點,語氣說輕不輕、說重不重,“淩老師,您請上座。”
場麵突然陷入一種微妙的尷尬中,房間明明暖氣開得不小,卻有點詭異的冷颼颼的感覺。
杭楊突然就感覺自己和淩宿交握的手像是被不止一道目光直勾勾紮住,莫名其妙就生出點不自在的感覺,竟有點大庭廣眾下被“捉|奸”的荒誕氣氛,這、這……算怎麼回事?
一直懶散倚靠在座位上的穀恣突然起身,也不說話,大步走到杭楊麵前居高臨下看著兩人。
杭楊:“……”
他不自覺地退了半步,
然後沉默著扯過淩宿的手腕,拉倒自己身邊,強行按著人的肩膀把他“請”上了座。
淩宿輕歎口氣,但臉上的表情分明是見怪不怪,他隻轉向杭楊,歉意笑了笑,然後環視周圍:“我們也都算得上熟識,穀恣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還請大家包容,快請趕緊落座吧。”
杭楊目瞪口呆,還舉在半空的手被杭修途自然而然地拉住,他隨手揉了揉杭楊的頭發,在他耳邊輕聲說:“乖,坐。”
藍新榮:“……?”
也不知道怎麼回事,他突然覺得自己有點微妙的多餘。
五個人這才“和和氣氣”圍著桌子坐好,就是穀恣還帶著那個鴨舌帽,給人一種一副隨時準備起身走人的感覺。
藍新榮基本沒參加過氣氛這麼冷淡的酒局,他清清嗓子,打算調動一下這一桌的啞巴:“穀導啊,我們小楊年紀輕,之前那也就拍過兩部戲,您多……”
“杭楊,”穀恣突然出聲,不客氣地打斷了藍新榮囉囉嗦嗦的客套話,冷淡的視線投向杭楊,“看過劇本了?”
杭楊肩背微微緊繃,他點頭:“看過了。”
穀恣麵無表情繼續問:“激情戲能接收到什麼地步?”
杭楊臉刷一下紅了:“!!!”
初次見麵,第一次對話,這合適嗎?!
旁邊杭修途皺起眉,把話接了過去:“已經說過了,不能露點,這是底線。”
對麵的穀恣也皺眉盯過來,似乎不太滿意杭修途的接話。
這兩位巨佬都不是情緒外露的主,就是周身氣壓“嗖嗖”地降,碰在一起威力翻倍,活像兩枚炸開的寒氣彈。
“穀恣,”還是淩宿率先開口,他輕歎口氣,指尖並攏在穀恣麵前的飯桌上敲了敲,“好好說話。”
“說了多少遍開口前三思,有些話理當私下談妥,至少可以含蓄發問,小杭老師才多大年紀?一見麵就把話題引到‘性’上,你想乾什麼?”
他聲音溫和,整個人像一塊溫潤的軟玉,連指責都是淡淡的,偏偏是這樣的聲音,讓人不自覺地生出些自慚形穢。
穀恣瞬間偃旗息鼓,似乎非得淩宿出聲他才知道自己剛剛的言行“妥”還是“不妥”,他很乾脆地衝杭楊點點頭:“不好意思,”
杭楊:“……沒事沒事,您客氣了。”
他這才明白穀恣為什麼需要淩宿同行——淩宿就像他度量世界的一把尺子,一把穀恣絕對信賴的標尺。
杭楊捧起手邊的杯子遮住自己小半張臉,壓壓驚。
他心裡已經變成了[震驚.jpg]的表情包:搞藝術搞到一定境界的人,在彆的方麵是不是多多少少有點毛病啊?
但杭楊迅速打消了這個想法,他偷偷看了眼坐自己身邊的杭修途,帶著點喜滋滋的自豪默默想:才不對!我們杭老師就是墜完美的!
不過也好在他沒說出來,如果藍新榮知道杭楊的想法估計得當場哭出來。
他怕是要撲上來按住杭楊的肩膀使勁晃:“楊楊!是什麼給了你這麼奇怪的錯覺啊!是美色蒙蔽了你的雙眼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