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謝利說,自己是他未來喜歡的人,宿源就覺得奇怪。
謝利一見鐘情的對象是許希聲才對。
夢都是混亂無序的,少年時期的謝利不該認識宿源,見到宿源變成人魚出現在這裡,他也不該沒有半點疑問。所以,夢裡的事情不必當真,宿源沒將謝利的言論放在心上,直接轉身離開。
要去找珍珠。
宿源尚未離開城市的角落,黑暗裡射出一根麻醉針,擊中他的脖頸。
他的身體倒了下去,眼皮垂落,意識逐漸朦朧,聽見襲擊他的偷獵者說:“這麼好看的人魚,居然孤身在這裡晃蕩,心夠大的。”
“他是不是外麵來的啊,否則我們在粉海搜集獵物信息的時候,應該見過這條人魚。”
“看他像個貴族,我們確認下吧,免得惹禍。”
“說什麼蠢話,海國的貴族怎麼可能不帶護衛待在這裡?看他尾巴的成色不怎麼樣,不是貴族出身,彆大驚小怪。”
宿源感覺到,偷獵者將他搬進車廂。
“去抓謝利的人失敗了,我們彆等他們,儘快離開,運氣好抓到這條人魚,已經能大賺一筆了。”
謝利的夢境這麼智能?
會按照邏輯推演,無關緊要的小人物也栩栩如生。
依人類的劃分標準,謝利是3S級的精神能力者,和莫斯宇同級彆,夢境不同尋常也理所當然。
宿源不怎麼擔憂,他在夢裡出事,會自動退出夢境。
如果發現問題,莫斯宇也會帶他出去。
車廂的門緩緩閉合,要把宿源關在裡麵,他做好了退出夢境的準備,車外忽然響起偷獵者的痛呼。一個偷獵者被重重砸到車上,整輛車都震動一下,掀動水流擦過宿源的臉,他的睫毛動了動,眼睛睜不開。
車外很快陷入寂靜。
裝著宿源的車廂並未閉合,閃著一道縫隙,沒有偷獵者能來關門了。
一隻屬於深海怪物的尖銳手掌探入門縫,由於力道沒控製好,車廂門被他扯得扭曲變形。
裡麵的宿源毫發無損。
謝利好聽的聲音,在宿源頭頂響起,“清醒點。”
人魚的體質天生遠勝於人類,所以人魚的數量不多,也統治了海國。
他們的精神力不像人類那樣,在成年後覺醒,而是隨著年齡逐步增長,直到成年定型。謝利在少年階段,聲音已經帶有精神係的能力,以他的天賦,用精神力簡簡單單吐出三個字,就能消除宿源體內的麻醉藥效。
宿源掀開眼皮,正對上謝利的目光。
冰藍魚尾浮在車外的海水裡,謝利的上半身微微前傾,湊近躺在車廂內的宿源,低頭看著他,藍眸在昏暗環境下幽幽亮著,散發鮮明的異類感,“你剛和我分開就出意外,也太快了,不會是故意引我來救你吧?”
少年時期的謝利,刷新宿源對他的認知。
他還會自戀。
“你說不喜歡我了。”宿源道,“我怎麼可能以為,你會救我?”
“聽見我那麼說,你一點都不傷心。”謝利睜大了眼睛,“未來的我喜歡你真是錯誤。”
“千萬彆喜歡我。”宿源發自內心道。
謝利隱隱不高興,“不用你說。”
宿源擺動恢複知覺的魚尾,在夢中海洋遊泳的感覺非常真實,與現實相差無幾。他翻過身,打算遊出車廂,謝利卻擋在外麵,宿源道:“讓開。”
謝利下意識遵從,側身讓開位置,眼見宿源要離開,他忍不住問:“你去哪?”
“我也不清楚。”宿源誠實道,“走一步看一步。”
“你有地方住嗎?”
“沒有。”
謝利微微咬牙,“你住我家吧。”
宿源疑惑問:“你不是讓我離你遠點?”
古遺物要對謝利發揮效用,應該在他的附近,能住到謝利家裡尋找珍珠當然好。
然而,不同於成年後的善於偽裝,少年時期的謝利毫不掩飾對宿源的排斥。沒有宿家的權勢,人魚藥劑帶來的精神力也不多,宿源在夢裡不是謝利的對手,不準備待在謝利旁邊惹怒他,沒想到他主動邀請。
“你沒人關照,在粉海是生存不下去的。”衝動邀請過後,謝利沒有改變主意,嗓音懶洋洋的,仿佛是隨手幫一把宿源,“你幫過未來的我,我也不能放任你出事,你今晚先住我家,白天就離開,自己找地方住。”
宿源答應下來,被謝利帶到他的家裡。
房子空間狹小,甚至不如許希聲在下城區的家,不過布置溫馨,都是出自謝利母親的手。
謝利母親是位溫柔弱質的女性人魚,看到她的時候,宿源意識到,謝利偽裝成柔柔弱弱的模樣,為什麼那樣得心應手。
當年謝利母親在懷孕期間,千裡迢迢前往海都尋找謝利的父親,花費大量積蓄,而且損傷了身體,生下謝利後一直身體不好。接待了宿源後,她的臉上露出疲態,向宿源道了聲歉,回屋休息。
“我家沒有多餘的房間。”謝利忍不住去照顧宿源,一定是未來的記憶影響了他,“你住我的房間,我睡在客廳。”
說完,謝利立刻補充:“如果客人睡客廳,母親會責怪我。”
宿源恍然,謝利在家裡要顧及母親的看法,麵對不喜歡的客人,也要讓出自己的房間。
“你不會以為,我和你住一間屋子吧?”謝利找回步調,漫不經心彎了彎唇角,“不可能的。”
宿源嫌棄道:“你真不如長大後。”
現實裡的謝利至少會做表麵功夫,擅長討好人。
謝利微微睜大了眼睛,“未來的我那麼騙人,我哪裡比不上他?”
話音剛落,謝利倏爾閉上嘴,他說錯話了。
宿源應該不知道,未來謝利對他表現出來的模樣,都是假裝出來的,是為了降低宿源的警惕,獲得他的縱容。
謝利內心忐忑,擔心宿源詢問騙人的事,結果宿源不再開口,仿佛沒意識到這句話的問題。
他鬆了口氣。
來到謝利的房間,宿源著手搜尋珍珠。
搜索到桌子底下時,房間的門從外麵打開,謝利的聲音響起:“你在找什麼?”
宿源猛然起身,臉龐漲紅:“你怎麼不敲門?”
進入夢境前,莫斯宇告訴過他,謝利的精神受古遺物影響,自己無法察覺到珍珠。
既然謝利在尋找珍珠方麵幫不上忙,宿源也懶得向他解釋。
謝利陷入了奇異的狀態,擁有現實的部分記憶,但心智退回了少年階段,不知道自己正在昏睡,要向他解釋經過很麻煩。而且,他對宿源沒什麼好感,不一定相信。
“這是我的房間。”
“目前是我的。”宿源嘴硬道,“你必須敲門。”
“好吧。”看出小少爺有惱羞成怒的趨勢,謝利在態度上舉雙手投降,免得宿源再不理他。腦海劃過這樣的念頭,謝利不由一怔,宿源上次不理會他,是回學院的那晚,因為元墨在宿源的房間,他內心不滿,以耍小性子的形式表現出來,宿源卻掛斷了通訊。
他生了會兒悶氣,就忍不住低頭,找宿源認錯。
從此沒敢再做類似的事。
宿源翻自己的房間,謝利不覺得生氣,反而心癢癢,好奇他在找什麼,“你在檢查,我有沒有那類小讀物?沒有的,那樣的戲碼在粉海上演太多,我多看一眼都會吐,就算我有,也不會傻到放在桌子下。”
“你想的太多了。”
謝利眨了眨藍眸,“那你在找什麼,告訴我好不好?”
尾音帶著撒嬌的調子,有點變回了宿源熟悉的謝利。
宿源不回答他,轉而問:“你來房間乾什麼?”
“拿東西。”
謝利打開櫃子,拿出一個枕頭,欲言又止看向臥室的單人床。
裡麵的床墊與枕頭都是他用過的。
謝利懷裡的的枕頭前兩天剛洗,洗完後還沒有用過,櫃子裡也有換洗床墊,能給宿源換上,謝利鬼迷心竅沒有開口,他內心唾棄自己,匆匆離開了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