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0章 審問
謝謝你來救我。
他在他耳邊低語。
梵梅洛巡視員走進了房間。這間船艙被臨時安置了隔音和竊聽窺視防禦。這裡已被隔離為一個審問室。
在監督之眼的職業生涯中, 他作為地區巡視員已經有九個星曆年之久。再過一個星曆年,就滿十年了。外人眼中,在看到監督之眼的徽章的那一刻, 人們無不恐懼害怕, 戰戰兢兢。可在監督之眼的晉升體係內,巡視員與監察官雖然隻有一級之差, 地位卻天差地彆。
不久前,梵梅洛巡視員的直屬上司莎芙嘉監察官不幸遇刺身亡, 這片區域的監察官之位便空缺了出來。在監督之眼議事廳決定委任新的監察官之前, 將由梵梅洛巡視員代執行原監察官的部分職務。
監察官之位空懸,梵梅洛很清楚有無數人都在盯著這個位置。甚至已經有兩個星球總督親自前來向梵梅洛打探新任監察官的消息。但他也隻能保持緘默。
因為他的確對監督之眼最高議事廳的決議一無所知, 而在同時, 他心中也有小小的野望,那就是自己能獲得晉升被任命為新的地區監察官。可他也清楚,對於一個沒有背景的巡視員來說這無疑是癡人做夢,哪怕他已經是十年的資深巡視員,要升為一個監察官也是遙不可及的妄想。
除非他能立下卓越的功績。
而現在,絕好的機會來了。
梵梅洛巡視員端詳著被拷在牆上的智人。這是一個男性智人, 黑發,他看起來還沒有成年,他有一雙烏黑的眼睛,有些惶恐地瞧著四周。
一個聲音在他腦內響起, (他還是個沒成年的孩子。)
這是“梅”的聲音。
梵梅洛是瑪拉弗人,這種種族的個體一般由三個生命體構成,它們互為個體的部件。梵梅洛的本質是梵, 梅, 洛這三體。
“梵”的特性是冷酷理智, “梅”則更加柔和感性悲天憫人,在梵看來,梅總是有些不夠果斷,“洛”則衝動暴躁充滿。它們三個生命體合成一個整體,視情況不同輪流占據主導。
(不,他是帶著褻瀆之物的嫌疑犯。)梵的意識說道。
洛狂熱地喊道:(審問!!審問!!)
梅繼續說道:(這個孩子看起來嚇壞了。)
(不要被他欺騙,我們憎惡的敵人總是會用這種偽裝欺騙我們的感官。)
(審問!!審問!!!)
梵梅洛巡視員伸出手,緩慢地撫摸象征著自己無上權威的監督之眼徽章。洛這一生命體的思維正在分裂,敦促著梵梅洛履行自己的職務。
多年以來,他所經手的案件大多繁瑣且級彆不高,大多是異種族文明溝通不暢導致的普通衝突,以及一些無關緊要的迷信流言。
他盯著陳放在桌子上的證物:一把小刀。這把褻瀆的小刀似乎已經說明了一切。這將是他入職以來最大的一次機會。也許他真的有爬上監察官的那一天。
門被敲了兩下。
瑞琪兒走了進來,她對他彙報了一個消息。
一張男孩的照片浮現在了空中。瑞琪兒說:“荊刺星辦事處傳來了消息,有其他派係的人在荊棘星找過一個男性智人。從照片來看,就是他本人。”
劉星泉睜開雙眼。
他被掛在一麵牆上。他的雙臂被金屬鐐銬分開束縛。他的喉嚨乾渴不已,每呼一口氣都仿佛在灼傷自己的咽喉,所有的骨頭都在顫動,無聲叫囂著疼痛。
我為什麼會在這裡?
他迷茫地想著。
很快他就想了起來。
在將刺尾蜥殺死之後,還沒等他回過神查看小羅斯的傷勢。他就被一群異星人圍住了。那群人是小羅斯曾經提過的“監督之眼”。
他被他們抓住打暈,等他醒來後就已經被拷在了這裡。
一個居高臨下的影子壓在了他的臉上,他看見了一張青綠色的麵具,但那麵具卻如活著一般流動著表情,凶惡而讓人恐懼。他聽到那些人稱呼他為梵梅洛巡視員。
這位巡視員冰冷的眼神正盯著他。
“這是你的小刀。”巡視員說道,顏真送他的那把此刻正躺在梵梅洛巡視員的手上,這看起來隻是一把普普通通的小刀,在燈光下閃著銀色的光芒。但是在剛才,它卻爆發出了驚人閃耀的光華,將那個可怖的凶獸焚燒殆儘。
“你是從哪裡得到的這把刀?”
這是顏真送給他的小刀。劉星泉低下頭,保持了沉默。
“你的刀是從哪裡來的??”他示意一個隨從拽起了他的頭發,“你的目的又是什麼?”
我隻是想救小羅斯。我隻是想救我的朋友。
小羅斯,他還活著嗎?
他最後的印象是倒在血泊中的他。
“彆以為沉默就能糊弄過去。”梵梅洛巡視員冰冷地重複道,“說,你的刀是從哪裡來的?”
這是顏真送給我的刀。但如果我說出口,他們一定會去找顏真並且傷害他吧。
劉星泉說道:“我不知道。”
狠狠的一拳打在了他的胸口。他的神經尖叫著悲鳴,肺部的空氣幾乎爆炸。痛楚讓他慘叫著呼喊出聲。
“我們的時間不會很多。”梵梅洛巡視員的聲音冰寒刺骨,“你也許是因為無知被人欺騙誤入歧途。如果早點說出來,我們也會去幫你。”
“小刀是我撿來的。”劉星泉喘息著說,“其他我什麼都不知道。”
這次他沒有挨打,梵梅洛巡視員的幾個隨從拖上來了一台機器,他們將他綁在了機器上,機器上的紅色光點閃耀個不停。這是什麼?劉星泉恐懼地望著這台可疑的灰色設備。
“不要妄圖隱瞞,不要耍什麼心眼,我們終將知道一切。”
劉星泉吸了一口氣,保持了沉默。
機器啟動了,伴隨著嗡嗡的聲響,劉星泉似乎看見了數千萬的銀色光芒鑽進了自己的體內。他想掙紮,但身體卻無法動彈。他體內的五臟六肺都在慘叫,心臟似乎正在瘋狂地擠出喉嚨。
他想吸氣卻連一口氣都呼不了。他驚聲慘叫,恨不得用雙手掐死自己,仿佛這樣才能從痛苦中解脫。這痛苦是如此的漫長,漫長到他幾乎發瘋。機器終於停止了。
他瞪著雙眼喘著氣。他想抓爛自己的皮膚,摳下自己的眼睛,因為隻有這樣才能轉移自己身體痛苦的注意力。但他被牢牢綁縛在機器上,動彈不得,最後隻能狠狠咬自己的嘴唇。
“感覺如何?”梵梅洛巡視員說,“這隻是最普通的刑具。”
他想起了小羅斯曾經對他說的話。被監督之眼帶走,擁抱死亡才是最大的仁慈。
梵梅洛將刀出示在他的眼前,“這是你從哪裡得來的??”
我也想知道,這把小刀究竟是什麼來頭。劉星泉虛弱地瞧著梵梅洛巡視員手中的小刀,刀柄之上有一個銜尾蛇的紋章。這紋章代表著什麼?他曾經問過顏真,顏真也說不知道。他們當時都以為這是一把普通的小刀。他相信顏真把刀贈送給自己的時候也隻是當做一個普通的禮物。
“你和隱秘之蛇是什麼關係?他們派你上無瑕號的目的是什麼?”
隱秘之蛇又是什麼?
“我不知道。這刀……到底是什麼?隱秘之蛇是什麼?”
“這把小刀是禁忌的褻瀆之物。隱秘之蛇是聯邦之大敵。”梵梅洛的麵具泛起了波紋,他的臉變化為一個更加親切的麵貌,他原本寒冰般的聲音也變得柔和了許多,“給你這把刀的人是要利用你達成肮臟的目的。孩子,你現在將一切都說出來都還來得及。”
劉星泉向上瞥視了一眼這台機器。
如果我不說,是不是又要嘗一遍剛才的滋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