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國王你好
盛詩華盯著眼前這個半死不活的男人。
真的太菜了,她想。
“你怎麼也在?”他瞪著眼睛,半是詫異半是憂傷。
盛詩華沒有回答,她緊緊握住斧頭,盯著那個怪物的動向。
怪物發出了淒厲的咆哮聲,扭曲的利爪在黑暗中閃爍不定。它對著他們撲了過來。
盛詩華揮舞著戰斧迎敵而上,她的斧頭在空中劃出紅色的軌跡。怪物飛速躲開了她的砍擊,它的利爪衝著她的胸口而來。她急速地扭轉腰,跨出一步,將她的斧頭高高舉起,在瞬間反轉,狠狠地打在怪物的頭顱。
一聲幾乎能割裂耳膜的嘶鳴聲在大廳內回蕩。
怪物抱著頭在地上打滾哀嚎。
盛詩華提著斧頭注視著它。
“那是晶靖。”男人在她背後說道。
我知道。在看到第一眼的時候我就知道。
……
……
盛詩華的少女時期隻要放假就會住在加州的姑媽家中,她的姑媽是個單身不婚主義,在聖莫尼卡擁有一家酒店度假村,日子過得瀟灑肆意。
她曾經問過姑媽為什麼不婚,姑媽笑著說:“我沒有信心能養好孩子。”她撫摸著她的臉,“因為孩子應該因愛而生。我一直沒找到那個人。”
在那些暑假夏日裡,她常常一個人坐在海邊聽著海浪聲看書。海邊上前來度假的男男女女總是充滿了歡聲笑語,盛詩華完全不能被他們的歡樂所感染。從小時候開始,她發現自己不能理解他人某些時候的言行。人們總是像戴了麵具,有些時候人們表達的話與真正的想法往往截然不同。她總是按照自己的思考回路想當然地去接近他人,也從不會顧忌他人的想法,當彆人表麵微笑其實內心惱怒時,她也不明所以。隨著年齡的增長,她意識到自己實際上是在被人群孤立。在學校時,在家庭聚會時,在公共社交場合時,她總是格格不入。
媽媽說她是特彆的,但盛詩華知道她的特彆是有其他的含義。那是一種異於常人的疾病,一種現今都無法查出原因的疾病。直到快成年她才知道自己的病名,艾斯伯格綜合征,又名孤獨症譜係障礙,她是一名社交障礙患者,而且已經無法醫治。
她頓悟了自己為何會在與他人交往中感到焦躁不安。對於她來說,他人的言行想法就被一道厚厚的屏障隔絕。而她是一隻苦悶又不聰明的小狗,望著人們的嘴巴上下開合,她能聽到他們的聲音,卻無法懂得其中的規則。她焦灼地叫上幾聲,然後被當做不合時宜出聲的異類排斥。
她喜歡一個人呆著。
在一個人的世界裡她可以張開雙臂儘情奔馳在幻想中。她不被他人理解,她也不想去理解他人。她生來如此,便由著自己的這種孤傲自尊膨脹。孤獨的她從不傷感也不寂寞。
然後他出現了。
那個夏日暑假,她在海邊像往日一樣在乘涼棚下坐著看書。他和一群歡笑的男男女女在不遠處打沙灘排球。在一聲尖叫中,排球直直地飛向她,她啪地一下把沙灘排球給擊飛了出去。
一個年輕人站在一旁,他的皮膚被日光曬得發亮,他笑眯眯地向她道了歉,然後問道:“中國人?”
她點頭說是。
那是她與魏鴻卓的初遇。後來她白日依然來此處看海或者發呆,他也每日過來和一群人來玩耍。到了第四日,她接到了他的邀請。
你願意和我一起走走看日落嗎?他問道。
她回答這裡就能看得到,為什麼要去其他地方。
他沉默了。
她又說道,實際上,我們已經一起看了三次聖莫尼卡海灘的日落。
他笑了,說了一句放在今日爛俗無比的話,你真的很特彆。
後來她大學畢業回了國,姑媽把那邊的產業給賣了,她再也沒去那個夏日的海灘。
在國內的聚會上,她有時會遇見他,他的皮膚白了很多,乾淨而有精神。
幾年後,作為餐飲業巨頭的父親告知她,在一周後的聚會上,魏家的魏鴻卓會向她求婚。
這其實是兩家謀劃了一段時間的聯姻,是長輩們商討出的決定。她看了一眼父親,父親的臉上帶著些許不安。她知道父親近幾年的生意一直都不太好做,他已經關掉了各地數十家實體連鎖餐廳,盛家的產業正在急劇縮水。
他們的婚姻對於兩家都是一件好事。
父親望著她,眼中閃著慚愧。
她點頭說好。
“但要把我的病情告訴他。”盛詩華說道。
“這沒問題。”父親低聲說,“我不會逼你做不情願的事。”
她腦中浮現了那個年輕人的影子。
她不討厭他。
她也沒感到不情願,她心中湧現的是些許對未知婚姻的迷惑與茫然。
魏鴻卓在她心中隻是一團朦朧的光影,由一些輕微的好感和好奇組成。
訂婚後沒多久,他們就結婚了。
實際上,他們對彼此都知之甚少。他不了解她,她亦是。
她在他的眼睛中看到了對這場婚姻的憧憬。她知道自己也是。
也許,這並不僅僅隻是一場商業聯姻。
結婚那天,天空似乎閃著一種玫瑰色的光芒。
然後,異變開始了。
她記得前一天他們才剛剛舉行完婚禮,等到她再一睜眼,時間已經過去了三年。
在蘇醒之時,她迷糊地聽到了一個聲音:【我終於通關副本了,係統,再來下一個!】
等她恢複意識後,她的身邊出現了一個孩子,是個非常可愛的幼小女孩,名叫做魏晶靖。
小女孩是她和魏鴻卓的孩子。
在發覺到這點後,盛詩華幾乎暈厥。
她從未有過生育的記憶,不,她也沒有懷孕的記憶,甚至她根本沒有婚後的任何記憶。為何她身邊會憑空冒出一個喊她媽媽的小女孩?為何身邊人們的表情理所當然地認為他們已經結婚了三年?
而後她驚駭地發現,這空白的三年已經被另一個“盛詩華”給取代了。在這三年內“盛詩華”一直存在並且活得很有存在感。
在那之後,她開始追逐著這三年“盛詩華”的足跡。在一番調查後,她確認了一個事實。
在這三年中,她不是失憶,而是被一種其他什麼東西給操控了,那個東西占據了她的身體,壓製了她的意識,然後以“盛詩華”的名義生活。
在父母的言語中,她這三年突然變得圓滑且厲害,還把魏家全家上下折騰了一遍,趕走了親家母。過去有幾個不熟的客人變成了她的朋友。他們都說她在過去三年簡直是個人精,討喜得很。
不,那不是我,那根本不是我。盛詩華在心中尖叫。
魏鴻卓出現在她的麵前,“詩華……”
不,不要這麼叫我,這三年來你娶的妻子根本不是我。
晶靖一看到她不在就會哭喊:“媽媽……”
不,不要這麼喊我。我根本沒有為人母。
我根本從未體驗過懷孕,也從未有生下孩子的記憶。這個孩子是他人強占我的身體所產下,我根本不知道她是誰。
每當友人與她交談,每當魏鴻卓出現,每當晶靖試圖親近她,每當父母讚美起她,她內心總會在悲鳴嘶喊,你們想找的人是誰?是那個強占我身體的“盛詩華”,還是真正的我?
每每想到此,她就會頭痛欲裂,渾身發抖。
她躺在床上,在恐懼中度過一夜。也許第二天醒來,她又將喪失自我,被不知道何方之物所操控。
詩華。魏鴻卓喊道。
媽媽。魏晶靖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