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4章顏珠與毛球
顏珠走出房間,她輕手輕腳地在櫃子前蹲下，很滿意地看到她先前撒下的糖果消失得乾乾淨淨，一個都不剩了。
家裡清潔衛生的阿姨都是在下午過來,平時不會有人去關注藏在櫃子下的糖果。
顏珠可以確定,她的糖果被那些可愛的小毛球們搬走了。
那些小毛球們到底是什麼呢？顏珠在心裡將它們認作是一種球形小倉鼠。這些小毛球看起來很是可愛，卻極為膽小警惕。她很想確認一下這種毛球到底是什麼生物。這些天以來她曾有幾次機會捉到了這些毛球的蹤跡,可小毛球們跑得極快,一眨眼就連影都沒了，她偶爾拍下的證據視頻都會在一眨眼間就會被替換成貓片（這都是邪惡的削蘋果機器人乾的好事）。
“你到底想乾什麼？”某日她拚命拍下的視頻又變成貓片後，顏珠氣呼呼地殺到了削蘋果機麵前質問它,但削蘋果機隻是抬起了自己的金屬臂，非常平穩地剝著手中的梨子。是的,它也能削梨子,而且削得很好。麵對小學女生的高聲質問,邪惡的削蘋果機顯得無動於衷。
“你給我記著！”
比起對削蘋果機生氣，她覺得還是關注毛球更有建設性。按照顏珠以往收買小區附近流浪貓貓的經驗，食物是最好的友情利器。天底下沒有什麼生物能抵禦食物的誘惑。在用食物減輕這些毛球警惕性的同時,規律化投食則能真正把握住這些毛球的行動。
第一次撒下糖果成功被毛球搬走後,顏珠定下了投食時間——每天晚上十一點半。那個時間她的爸媽都已經上床睡覺了，是最方便她行動的時刻。
每晚十一點半準時撒下幾粒糖果,早上她一起床就會去查看，櫃子底下的糖果準會消失得乾乾淨淨。她知道這一定是毛球接受了她的糖果。如此持續幾日後，顏珠在這天停止了糖果的供應。
她坐在床上盯著緩慢行走的鬨鐘,時間在這一刻變得無比緩慢。十一點半。不,再等等。她扭動著身體在心裡數小羊,又等了十分鐘後。顏珠從床上跳了下來。
她悄悄地推開門,來到了櫃子旁,緩緩地趴下身體。
毛球！那些小毛球們出現了。
一二三四五……足足有六隻毛球，它們正待在原本她固定放置糖果的地方。
顏珠的出現顯然嚇了它們一跳，它們迅速後退擠在了一起。在與顏珠對視了數秒後，它們的毛膨脹地抖動起來，當中有幾個原地翻滾起自己的身體。
真好玩！它們是在害怕嗎？
顏珠饒有興致地瞧了一會兒，慢慢伸出手，她放下了兩顆奶糖。毛球們聚在一起，磨磨蹭蹭地不願上前。“放心，我不會傷害你們的。”顏珠柔聲對它們說道。
她的聲音似乎又對它們造成了一定的恐慌。毛球們又後退了幾步激烈地抖動著毛，在幾分鐘後，顏珠沒有再做出任何舉動。其中一個膽大的毛球翻滾著滾了出來，一直滾到了奶糖旁。它小心翼翼地舉起那顆奶糖，抖動著毛退到了毛球中間。見它沒事，又一個毛球照葫蘆畫瓢取走了奶糖。
她撐起下巴笑嘻嘻地看著它們。它們又是一陣激烈地抖動毛毛，然後擠在一起快快樂樂地頂著奶糖離開了。
自那之後，她每天都會在這個固定時間出現在櫃子旁給它們幾粒糖果，而這群毛球們在曆經當麵投食後，終於也不再對她躲躲閃閃。顏珠用水果糖，奶糖，薯片，山楂糕甚至牛肉乾等等零食輪番出擊，毛球們每次都全部照單全收。這可比以前的那隻挑剔的海王真真好太多了。顏珠相信自己已經得到了毛球們的好感。
日漸熟悉後，顏珠已經學會了如何分辨這群毛球，並給它們起了名字。為首的那隻白毛球叫做蓬蓬，因為每次它的毛抖動得最蓬鬆，那個稍微小一點的白毛球叫做小小，還有隻棕毛球叫做豆豆熊。每次她出現在它們麵前時，它們都會瘋狂抖動毛毛並和她保持一個相對安全的距離。顏珠很想去摸這些小毛球，但在安媛的教育下，她的常識裡有不能隨便摸不知底細的小動物這項，對方可能有危險的細菌，她便就管住了自己的手。
在與這些毛球們建立起特殊的聯係後，顏珠注意到，隻要她不去給毛球拍照或者拍視頻，那削蘋果機隻是在遠遠觀望，並沒有過來乾涉她的行動。於是在她心中，削蘋果機的邪惡度稍稍降了那麼一點，嗯，也就降了一丁點。
在一天後，她在自己的房間內發現了毛球們。這次它們正沿著桌邊抬著一個色彩鮮豔的東西。顏珠好奇地靠近一瞧，發現是先前爸爸給她買的樂高玩具。她的玩具有很多，這些樂高她很早以前就不玩了。隻見這群毛球們抬著幾塊樂高積木沿著桌角向下爬，就像是一串毛線球。明明是看著胖胖的毛球，卻能靈活地從桌腿自高而下地滑下。它們一個接一個，頭頂著樂高積木塊，晃晃悠悠地爬到了地上。
“你們在乾什麼呀？”顏珠發問。
毛球們終於注意到了她，它們立刻停下腳步，放下了樂高積木塊，對她抖動起毛毛，然後又迅速抬起積木塊爬進了櫃子底，晃晃悠悠地離開了。
毛球們不僅吃那些糖果，它們還想要樂高。
可它們要樂高能乾些什麼呢？顏珠將這理解為倉鼠的囤物癖。反正那些舊樂高她自己也用不上，被這些毛球拿走她也不生氣。她索性將那些不用的舊樂高清理了一部分出來裝在盒子裡。當晚毛球們再度出現時，她將盒子裡的一部分樂高在毛球的麵前倒了出來。這些小毛球們頓時樂壞了，它們對著她又是抖毛又是翻滾。顏珠看到它們這樣快樂不由也很高興。
這次給的樂高積木非常多，每個毛球都一次性抬起了至少兩三塊。它們看起來很小，但抬起這些樂高塊卻顯得毫不費力。讓顏珠吃驚的事還在後麵。顏珠倒出來的樂高並不是全部的零散碎塊，有幾塊樂高尚未完全拆開。其中一個毛球發現了這點，它推著大塊樂高翻了過來仔細聞了一下（顏珠懷疑那是觀察研究）。過了一會兒，它轉過將身邊兩個樂高小單塊拚在了一起。就像是宣傳經驗一般，它將拚在一起的樂高塊展示給其他毛球。其他毛球們立刻有樣學樣，迅速地將樂高單塊們拚搭在了一起。零散的樂高塊不太方便搬運，拚搭在一起的大塊就不一樣了。
眨眼間，顏珠倒出的樂高拚塊被毛球們拚成了大大小小的組合塊，這樣搬運起來就比零散單塊搬運效率更高。她吃驚地瞧著看它們抬著幾倍於自己身體大小的樂高組合塊離開了。
好厲害啊！顏珠發出了由衷的感歎。
這些毛球真的好聰明。
當晚躺在床上，她睜著眼睛看著幽暗的天花板，腦海裡充滿了那些毛絨絨熱熱鬨鬨的可愛毛球們，興奮了一個晚上都沒睡著。
在確認到顏珠的善意後，此後毛球們出現得越發頻繁。它們經常在顏珠的房間內遊蕩，但並不是每次都在搬運東西。有一次顏珠在寫作業時看到一個小小的毛球從她房間的這頭逛到那頭，顏珠以為它在尋找糖果或者想搬走什麼新奇的小東西，但它什麼都沒有拿，隻是在悠閒地閒逛。
在顏珠的注視下，小毛球停在了她的展示櫃前，那個櫃子的正中央放著一個樂高城堡，那是前兩年她和哥哥一起完成的公主城堡。就算是現在看，顏珠也對這項成果感到滿意驕傲。它是一個非常精致漂亮的宏偉建築物，是顏珠臥室內最亮眼的一道風景。每一個光臨她臥室的同學都會對這個樂高城堡發出一句“哇~~~”，讓她的虛榮心得到極大滿足。她把自己最喜歡的幾個娃娃放在城堡內，每天睡覺前都會欣賞一番。
“這個可不能給你們。”顏珠說，“這是對我來說非常重要的東西。”
她不知道這番話有沒有被毛球聽進去，那個毛球依然停留在展示櫃前。顏珠起身來到小毛球的身旁，她從城堡裡拿出了一個娃娃，對著毛球晃了晃，“你好呀！”毛球又膨脹起了身上的毛毛，那雙烏黑豆大的眼睛好奇地注視著娃娃。
見它這副可愛模樣，顏珠突然升起一股捉弄之心。她摘下娃娃的小帽子，戴在了毛球的頭上。毛球嚇了一跳，頭上的小帽子也跟著抖了幾抖。那是一頂橘紅色的貝雷帽，戴在小毛球頭上竟然格外合適。“好可愛呀！”顏珠笑道。
毛球後退了幾步，它轉身又看向展示櫃。顏珠不知道它到底是在看展示櫃裡的城堡還是在看玻璃上它自己的倒影。在又觀察了幾分鐘後，小毛球戴著小帽子跑了。
當她轉身準備回到自己書桌前時，她看到了自己家裡的那台削蘋果機。它身上的顯示燈閃著光，就像是生物的眼珠一般。然後這台削蘋果機說話了：“請你不要太親近它們。”
“……”顏珠叫道，“你果然會說話！！”
削蘋果機說：“我本來就有與人類溝通這個功能。”
“所以你承認你是個壞機器人了是嗎？”
“無效問題。溝通能力和機器的屬性好壞沒有必然聯係。”
“那你想乾什麼！”
“我的建議是你不要太親近它們。這種生物本來就不應該被人類察覺。”
“它們是什麼？”
“是毛球。”
“我隻是觀察它們。”顏珠說，“又沒有對它們做什麼。”她突然想了自己的那些視頻，“是你對我的視頻乾了什麼對吧！你為了掩蓋毛球存在的痕跡，把我的視頻換成了貓片！！”
“如果這種生物被人類發現，那可就不太好處理了。”削蘋果機說，“如果你想為了它們好，還是建議保持距離。”說完後，這台機器安靜無聲地滑走了。
等過了一天，當這群毛球們再出現在她的房間時，顏珠注意到了它們的變化。
那隻小毛球依然戴著她送給它的小帽子，它顯得非常神氣，頗為自豪地走在毛球隊伍的前列。就像是學習一般，其他毛球的頭頂上也戴了東西。有的是小一塊絨布，顏珠認出那是李嬸做針線活多出來的布料，有的則是頂著半張糖紙，有的頭頂著口香糖錫紙，有的是戴著餐巾紙，還有一個戴著一塊有著波斯菊圖案的厚紙片，波斯菊是漂亮的檸檬黃和澄澈的藍色，如果忽略這是一塊拚圖的話，這的確是很漂亮的“帽子”。
所有的毛球們在那頂帽子的啟發下，紛紛把自己裝扮了起來。
“……”顏珠感覺自己正在目睹一場時尚的流行，雖然大部分毛球的裝扮十分可笑。
她想了想，從自己的抽屜裡翻出了兩張手帕，用剪刀將手帕剪成布條。毛球們在收到這些布條後表現得極為興奮。它們以顏珠為中心圍成了一個圈儘情地抖了一陣毛以示感謝。
這場可笑的圓圈舞讓顏珠足足笑了十分鐘。
在顏珠大力提供物料支持下，毛球們的時尚之風正式開始了。手帕的布料被毛球們做成了各種各樣的形狀，有的是直接弄成帽子的形狀戴在頭上。有的則是做成了披風，更有甚者是將手帕圍成了一個裙子係在身上，這條手帕裙上正好有花兒的圖案，這隻小毛球還特意將裙子的花兒圖案居中。一開始顏珠不太明白它是怎麼弄的裙子，後來在看到自己的展示櫃後她頓時恍然大悟。原來這隻毛球是照著娃娃的樣子給自己裝扮啊。
這意味著它們能夠辨彆圖案，真有趣，顏珠想。
在這一周內，顏珠所有的心思都放在了這些可愛毛球的身上。她無視了那台削蘋果機的警告，每天回家後她都會花上大把時間觀察毛球們。
毛球們很喜歡甜的東西。相比起餅乾，它們更喜歡奶糖和水果糖。當然，切成小塊的水果它們也很喜歡。毛球們不像是小倉鼠，它們幾乎從來不發出聲音。顏珠堅信它們之間是通過一種神秘碰撞來溝通，又或者是傳說中的心靈感應。不過動物世界裡的老鼠們交流好像也不是通過聲音，顏珠在日記裡這樣寫道，動物們一定都有一套不為人所知的溝通方式。
在學校的生物課上，生物老師給他們展示了一隻小白鼠。那隻小白鼠慌張地在籠子裡亂竄。它那副絕望的樣子給顏珠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又小又軟，真有點像是毛球。但毛球們比它聰明可愛多了。後來那隻小白鼠在隔壁班展示時竄出了籠子，興奮的學生們大呼小叫地想要抓住它，卻不小心將它踩死了。
當時顏珠剛好走出教室，一眼看見老師將這個小白鼠屍體掃進了簸箕，它被踩得扁扁的，就像是一張紙，半點都不與毛球相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