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此時綠化帶有人,兩位記者乾脆招呼著其他工作人員們,從一條石子路走進了綠化帶。
拿著水壺的周廩眼中精光一閃,守株待兔,兔子終於來了。
“您好,我們是《萬家調節》節目組,請問可以采訪您一下嗎?”
“放心,您如果不想上鏡的話,節目播出後,我們會給您打上遮擋。”
看著麵前的話筒,兩隻手因為培土弄得有些臟的老太太笑嗬嗬的點點頭。
最先開口的那位記者顯然深諳采訪技巧,也沒有一上來就問一些比較尖銳的問題,而是先試著跟老人們拉起了家常。
“阿姨,叔叔,這些都是你們家孩子吧?這剛到雙休日,他們就過來啦?”
老太太繼續笑嗬嗬的,聽彆人說起楸楸還有這些娃娃,都是自己家孩子,心裡就高興。
不過最後還是搖搖頭:“我倒是想呢。”
記者一聽,心說,這還不是老太太家的孩子?
接下來再聊,眾人才知道,眼前這些孩子和養老院的老人們都沒有什麼親戚關係,隻是最開始其中一個孩子喜歡往這邊跑,久而久之,這群孩子也就和養老院的老人們熟絡了起來。
老太太說起這些孩子們時,喜愛之情溢於言表。
節目組的人聽完也是在心裡感慨。他們做家訪類節目做了許多期,看了多許多血緣親人,也能為一點小小的利益反目。
遇到這種明明非親非故,還能建立深厚感情的情況,反而更容易動容。
連帶著看麵前這些還在各自玩鬨的孩子,眼神中都多了一絲他們自己都不知道的柔和。
順帶也有了新的想法。
正說著,遠處又走來一個孩子,手裡正端著一個水盆。
一位老爺子見狀立刻停下和記者說話,三兩步走上前,從那孩子手裡接過了水盆。
好漂亮的孩子。
節目組眾人忍不住在心裡想。
又聽有老人和孩子喊這孩子‘楸楸’,大家便知道這是哪個孩子了。
就是那個最開始來福利院的孩子。
其中一位女記者抓住機會,走到唐楸麵前,溫聲道:“孩子,我們是《萬家調節》的節目組,現在正在采訪養老院中的一位老人。你應該也認識這位老人,我可以就他的問題,采訪你一下嗎?”
小朋友眼神清淩淩的,以女記者多年的閱曆,這一看就是心裡乾淨,也不怎麼會說謊的那種孩子。
唐楸聞言點頭:“好。”
“對於養老院中的白永成老人,你對他的印象是怎麼樣的?”
白永成老人,這個稱呼相較來說比較陌生。
不過事先有了準備,唐楸很快反應過來。
他沒有立刻誇白爺爺好,或者不好,先是四下巡視,然後才手指著一個地方,示意大家看:“我以前在那裡摔跤,白爺爺立刻把我抱起來。白爺爺怕我哭,還哄我給我做燈籠酥。”
這裡的‘哄’,並不是欺騙的意思。
而是安撫的意思。
果然,就見小家夥自己描述起來:“白爺爺很厲害!他帶我去到廚房裡,我坐在白爺爺旁邊,白爺爺把一個麵團,這樣捏一捏,再那樣捏一捏,就變成一個小燈籠形狀了。”
哪怕是麵對這記者們,小家夥說起白爺爺,也一絲的懼怕也無。
這一點,和老人兒女口中,性格古怪,會動不動就因為一點小事就打孩子的形象,形成了對比。
記者點點頭,似乎是發現了一些端倪。於是想了下,又問:“那你在白爺爺那裡,見過有叔叔或者阿姨來看他嗎?”
麵前的孩子聞言先是仔細回憶,然後搖頭:“沒有見過。”
采訪中,順道還說起老爺子上個月生病的事情。
小家夥能記得老人生病時的許多細節,顯然探望了不少時候。
這下就能對上了,估計就是這一次病,讓老爺子忽然升起了想要立遺囑的想法。
等等,病?
按照白老爺子的三個兒女的說法,他們可是隔三差五就來探望老爺子的。
從他們的言語中,隻說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是哪裡惹了老父親,好端端的,讓他忽然就想要立遺囑。
可從來沒聽他們說起,老爺子上個月生病的事情啊……
“這麼大的孩子,怎麼淨瞎胡說!”還沒等記者繼續問,忽然又有一男一女兩人,從石子小路上走過來。
兩個中年男女,赫然就是白老爺子的大兒子和小女兒。
他們顯然也聽到了剛剛的采訪,同樣注意到了這個疏漏。
到底是表演功夫不到家,語氣立刻不善起來。
中年女人還能端得住些,轉而看向記者:“我爸上個月是病了,可我們做兒女的,是每天不落的來看他。說不定是沒和這孩子遇上。”
話音剛落,轉頭,兩個中年男女還待說些什麼,就見那看著還稚氣一團的孩子壓根沒被他們的眼神嚇住。
轉而抬起頭,很有自己規律的慢慢問:“那白爺爺上個月生病,是什麼時候啊?”
“如果時間不記得了,那白爺爺生的是什麼病?”
“白爺爺是心臟痛,還是腳不舒服,還是頭暈感冒了?”
“白爺爺吃藥嗎?吃中藥還是西藥?”
“白爺爺現在還吃藥嗎?”
問完這些問題,小家夥自己輕輕呼了口氣,顯然是一口氣說那麼多的話,有點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