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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柏笙的妻子是在懷孕八九個月的時候在國外突遇車禍, 因為受傷過重的原因,醫生隻來得及從母體中搶救回了還有一絲生機的嬰兒,卻沒能救回嬰兒的母親。
那時的江柏笙在國際畫壇名聲鵲起, 甚至被認定在未來會是繼安德森大師後的又一位畫壇巨匠。再加上家庭美滿, 還即將迎來新的小生命, 可以說是誌得意滿。
可當妻子的意外發生後, 江柏笙有很長一段時間都心神恍惚。如果不是有孩子和父母支撐著,他怕是就直接崩潰了。
後來處理完肇事者的案子後,江柏笙便不想要再待在那片傷心地,於是告彆了父母和大哥, 帶著孩子先行回到了C國老家定居。
因為孩子沒有了母親,江柏笙生怕委屈了他, 在江邇還不懂事的那兩年裡, 他幾乎是完全放下了畫筆, 轉而整天圍著孩子轉,可以說是又當爹又當媽。
自己帶大的孩子自己最心疼, 後來江邇被人販子拐走, 幾乎是在江柏笙心上割肉。
先是失去了妻子, 然後是孩子。
接連的打擊下,漸漸的, 除了和他說找孩子的事情他能完全清醒過來,其他時候整個人時不時的就會犯迷糊。
好在江柏笙家裡還有一位隨他一起回來的老管家, 不然這幾年江柏笙彆說是找孩子了, 不把自己找丟了就算是謝天謝地了。
這次也是因為那個假消息說的實在跟真的一樣, 讓人滿以為希望就在眼前。老管家放心不下剛剛恢複清醒的江柏笙,兩人這才帶著人一起去了外地。
不然就算警局那邊聯係不上江柏笙,老管家總是會跟著一起去接江邇的。
畢竟那也算是他看著長大的孩子。
不遠處的轎車旁, 一位頭發有些花白的老人看著巷口那個稍顯瘦弱的孩子,使勁兒眨了眨眼,又有些難以置信的手腳慌亂的把自己的眼鏡拿了下來,使勁兒擦拭乾淨後再次戴上。
遙遙看去,依舊是熟悉的眉眼。
老人垂在身側的手控製不住的抖動了起來。
江家的老管家都是這樣的情態,更何況是江柏笙。
此時也不管有沒有懷疑這到底是不是做夢了,隻見男人三步並做兩步的走到男孩麵前,彎下腰死死地抱住了麵前的孩子,口中喃喃自語:“爸爸找到你了,爸爸看到你了……”
說完,男人的手臂再次收緊了一些,好像是在害怕再有人會突然出現,搶走他的孩子:“走,爸爸帶你回家。我們回家。”
話音剛落,隻聽一聲嗚咽的哭聲從男人懷裡傳來。
自從在醫院裡醒來後,江邇就一直表現的很懂事。吃飯不用大人喂,打針不會呼痛,吃藥不會嫌苦,就連夜裡又反複起燒了,明明已經難受的醒了過來,卻也依舊強忍著不出聲,不去驚動明明就睡在旁邊輪流陪床的唐誌勇和兩位警察。
“你怎麼才來啊?”男孩的委屈像是忍不住了一樣,眼淚大顆大顆的往下落:“我等了你那麼長時間,等到我都長大了。”
“我差點都以為這些都是我記錯了。我剛剛都差點沒認出來你。”
男孩哭的止都止不住,讓一旁聽的人也忍不住的眼眶泛紅。
“爸爸…”一旁的唐楸眼圈紅紅的抱著爸爸的腿,癟癟嘴就想哭了。
一分鐘後,被爸爸抱起來的小朋友伸手摟著爸爸的脖子:“爸,嗚,爸爸…”
唐誌勇有些哭笑不得的逗他:“小哥哥哭,楸楸你怎麼也哭了?你栗子哥哥都沒哭。”
趴在爸爸肩膀上的唐楸聞言吸了吸氣,扭頭去看聽到動靜從屋子裡出來的栗子哥哥,果然就見栗子哥哥有些疑惑和擔心的看著自己。
長長的睫毛上還掛著眼淚珠珠的小家夥有些不好意思。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想要哭,明明江叔叔終於見到小哥哥了,是很開心的事情。
這就是喜極而泣嗎?
小家夥想著自己之前偶然聽到過的一個詞語,覺得這可能就是這個詞語的意思吧。
高興的都想哭了。
被唐楸這麼一哭,一旁哭的都有些止不住,看起來像是要岔氣一樣,把江柏笙急得一頭汗的江邇終於也停住了哭聲。
他這幾天一直有和楸楸玩在一起,剛剛出院時也是小家夥牽著他的手,一邊唱著兒歌一邊說要帶他一起回家。
這幾天來一直隻見過小家夥笑臉的男孩此時猛地一聽到嗚咽的哭聲,頓時就感覺有些心疼,被分散了注意力。不然以他現在剛剛出院的身體狀況,直接哭暈了也不一定。
江邇擦了擦自己臉上的淚痕,急急地朝另一邊看過去,嘴裡哄道:“我,我不哭了。楸楸你,你也彆哭了。”
剛剛真的是哭的狠了,現在說起話來都不連貫了。
“好~”被爸爸抱著的小家夥點頭。
周圍沒有人帶著哭,小家夥慢慢的也恢複了平靜。除了那紅紅的眼眶,倒是看不出來他剛剛才哭過。
這一番折騰下來,久彆重逢的父子倆終於對眼前這一切有了些真實感。
眾人一起進到院子裡,江柏笙激動的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了。
那天在護城河邊,他真的隻是想著不能讓另一個家庭步了他的後塵,所以才憑著一些韌勁兒渾渾噩噩的跟著那個人販子來到了這裡。
至於後來發生的一切,就真的隻是機緣巧合了。
小朋友熱心又乖巧,聽到他說他有一個孩子找不到了,就立刻自告奮勇的要幫他找。連續了許多天都不見熱情消退。
江柏笙心裡感動,但最開始他是真的沒有覺得眼前這個小娃娃能幫他找到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