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7
秦澤帶著唐楸在酒店廚房裡吹蠟燭, 趁著宴會即將結束的空閒時間,秦澤的親生母親徐茵不知何時和陳孟站在了一起。
看著這滿場賓客,想到時間這一年一年的過去, 她和丈夫竟然也為小澤操辦起了十八歲的生日宴,恍如隔世。
在最開始尋找小澤的那些年裡,這樣的事情, 她都沒敢想過。
想到這裡, 衣著妝容妥帖的貴婦人看向陳孟, 開口道:“我好像,還沒對你們說過感謝吧?”
陳孟搖頭:“說過。”
說過挺多回了。
最開始來唐家認親時,那個時候的唐家還未發跡, 對方甚至給了他們一張哪怕對於秦家旁支也是一筆天文數字的銀行卡。
隻是唐誌勇和陳孟都隻是看了眼,沒收。
徐茵聞言也搖搖頭, 她心裡知道, 不一樣的。
真正說出來,可能除了她和丈夫本人,其他人都不會相信,不論是她, 還是秦鎮業,其實都是有些害怕唐家人的。
不是排斥,不是輕蔑,不是防備,是害怕。最害怕的,說來可笑,竟然是那個當年不過才兩三歲的小奶娃。
應該是小澤剛剛回到秦家的那一年, 他們夫妻倆還沒有找到怎麼正確和孩子相處的方式, 睡覺都得豎起一隻耳朵。
也害怕電話鈴聲。
害怕電話那邊的小娃娃隻是說一聲想哥哥了, 他們好不容易失而複得的兒子,就會毫無留戀的轉身離去。
這從來都不是一個公平的比賽,因為他們的籌碼,和電話那邊的小家夥比,竟然少的可憐。
後來他們才知道,那個那天他們去時,還在午睡的小娃娃,竟然是小澤自己,一瓶一瓶奶粉,一口一口果泥,慢慢喂大的。
徐茵知道,這樣的感情有多深厚,有多麼不容外人破壞。
因為當年的她,也是那樣一點一點,養大了小澤。
隻是她不是一個好媽媽,她和丈夫一不小心,竟然讓小澤出了意外。
以前的徐茵,是肯定不會把自己心裡的這些想法悉數剖析出來給其他人聽的,但又是幾年過去,看著小澤長大成人,一切順遂,她也在慢慢釋然。
“以前我隻是害怕,小澤和你們的感情太深。我總怕再失去他。”徐茵笑了笑,臉上真切的湧出了一絲感激:“可是現在再回想,小澤為什麼會對你們感情那麼深?歸根究底,不過是因為你們同樣對他好。”
“小澤那年被查出有創傷應激反應導致的分離性焦慮,從那個時候起,我就專門谘詢過許多位專家。”
“距離小澤被綁架後受到傷害,再到回到秦家後出現這個問題,這中間又隔了六七年,六七年過去,他尚且沒有完全擺脫那時的陰影,那麼再最開始,他又該是怎樣的害怕?”
“那時候的他,哪怕因為發高燒不記得了許多事情,但也應該是下意識不相信任何人的。有些創傷後遺症嚴重的人,甚至會每時每刻都覺得身邊每一個人都要害他,終其一生也沒能緩解。相較而言,六七年後,我們去到唐家見到的那個小澤,竟然是萬幸。”
陳孟聞言恍然,緊接著讚同的點了點頭。
有段時間小澤確實是不怎麼願意相信人的。不過他創傷後遺症症狀有些轉移,他不是每時每刻覺得有人要害他自己,他是每時每刻都覺得,有人要害楸楸。
公園裡有其他孩子看小家夥可愛,給小家夥送了一顆糖果,都得被那時帶著弟弟一起出門的秦澤懷疑糖果裡麵是不是下迷藥了。
好在這個症狀隨著楸楸慢慢長大,緩解了不少。
見徐茵還想說什麼,情緒稍微有些激動的樣子,陳孟對她安撫的笑笑:“現在不用說這麼多了。隻要孩子們都好,其他事情,都是旁枝末節,沒什麼不能過去的。”
一句隻要孩子們都好,得到了徐茵的極度認同。此時此刻,她們也都隻是兩位母親而已。
正說著,就見秦澤牽著唐楸的手從一片綠化中拐了出來。
小家夥手裡還拿了一根像是仙女棒一樣的煙花,正舉著手想要讓哥哥給他點。
這算是最溫和的一種煙花了,即使是唐楸這樣的孩子拿在手中,隻要有大人在一旁看護著,也沒有什麼危險性。
秦澤掏出口袋裡剛剛用來點蠟燭的打火機,幫小家夥把煙花點燃。
“哥哥看。”唐楸站在原地,上下揮舞著自己的煙花棒。
放完一根,拿著哥哥又給他的好幾根煙花,小家夥小跑了兩步,找到栗子哥哥還有其他小夥伴們。
一群早就有些不太耐煩在宴會中的孩子當即一拍即合,和家長打了聲招呼,轉戰到空地上放起了楸楸遞過來的煙花。
那神采奕奕的樣子,一點都沒有剛剛宴會中一板一眼的架勢。
晚上回家時,秦澤因為還要忙著晚宴收尾工作,不能同行。
坐上車的小家夥變戲法似的從車座下麵變出來了一個包裝好的大蛋糕。
大蛋糕上麵有一塊缺口,正是秦澤和唐楸用來吹蠟燭,然後還切來吃了一塊的那塊。
“楸楸,這個蛋糕是哪來的?”陳孟疑惑。宴會上的那個蛋糕不是差不多都分完了嗎。
小家夥沒有隱瞞,把哥哥和他說的拿到蛋糕的經過又和爸爸媽媽說了一遍。
弄得就連唐誌勇都有些不知道說什麼好:“這孩子。”
自己還偷上自己的蛋糕了。
再一低頭,發現小朋友正期待的看著他們。唐誌勇輕咳一聲,碰了碰身旁的陳孟。
陳孟不為所動,看了眼唐誌勇。
最後,唐誌勇沒抗住,稍微妥協道:“今天是你哥哥過生日,那晚上會多吃一塊蛋糕吧。”
“隻能多吃一塊啊。”
同時在心裡腹誹秦澤,臭小子,自己不願意當壞人,讓他們來當。
***
秦澤的生日宴圓滿的過去,同時也代表著,他從法律上已經算是一個獨立的成年人了。
秦氏的許多項目,也可以讓他正式接手處理,而不用再在秦鎮業或者秦鎮業助理那裡過一道彎子。
秦澤在今年已經高考結束,暑假結束後正好入學c大。
一時間又是課業又是處理手裡的項目,確實也花費了他不少精力。
不過哪怕再忙,秦澤也沒有表現出手忙腳亂,這無疑讓秦氏上下更加的期待起了這位秦氏的未來繼承人。
就在秦澤這個哥哥忙於事業的時候,唐楸的美術社,同樣在蒸蒸日上。
原本隻有寥寥幾個人,顯得有些空蕩蕩的美術社,現在都有些坐不下了。
不僅是本校社員,還有些打著交流名義過來的其他學校的社員,這交流著交流著,不知道怎麼的,忽然就變成了長期交流。
韓風為了自己這個兒子,第一次拉下自己的麵子和上陽小學的校長走後門,就是為了給交流證已經過期了的韓零再辦一張長期的交流證。
以確保韓零在上陽小學美術社社團活動時間裡,能順利的出現在上陽小學。
至於韓零原本所在的美術社的那位社長,他現在已經看開了,不就是社團時間見不著人,人跑其他學校的美術社裡了嘛,沒什麼的,他的要求已經低到隻要彆真的退社跑人家社團裡就行。
這天,就在大家都在畫畫的時候,其中一位二年級社員躊躇半晌,時不時的就抬頭看看社長,一看就是有事的樣子。
過了大概五分鐘,見楸楸社長已經注意到他,開始往他這邊看了,這位二年級社員還是沒忍住,小跑上前,示意社長現在有沒有空,他有一件他也不知道到底算不算緊急的事情,想要和社長單獨麵談一下。
當然如果副社長想聽的話,也不是不行。
不知道算不算緊急?
這個形容讓唐楸有些疑惑的歪歪頭,不過還是起身,和小邇一起陪著那位社員出了美術社,站到樓道走廊裡。
左右看看,見四下無人,這位社員這才像是耳報神一樣和楸楸社長小聲道:“社長,我和你說一件事情,這個人的良心,簡直大大的壞了。”
良心壞了?
楸楸社長聞言忍不住側耳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