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周末,又趕上一大早下大暴雨的原因,樓上的兩個主子遲遲沒有下來,吳媽把早餐都熱了第二輪,才看到姍姍來遲的兩個身影。
葉雪理和往常一樣,小臉上笑容乾淨明媚,看的人心裡頭暖洋洋的舒服。
難得的是鶴爵今天心情看起來好像也很不錯,他應該是不打算去公司了,隻穿著休閒的居家服,頭發沒有梳上去,懶懶的散下來,柔和了臉部硬朗的線條,看起來比平時年輕了好幾歲。
吃早飯的時候,鶴爵邊看新聞邊想,今天不去公司,他有一整天的時間可以跟葉雪理在一起,要好好想想帶他做點什麼才好。
經過早上在房間裡的談話,他現在對這個小家夥可謂是同情心泛濫,他想給他更多一點,不論是什麼,隻要是葉雪理未曾體驗過的,內心所向往的,他都要一點點的讓他明白。
其實要想讓他更快的熟知這個世界,融入到正常人的生活中,最快捷方便的做法還是要帶他出去,讓他親眼去看,去感受,去好好學會怎麼當一個“人”。
可這樣一來就意味著自己要對他“放手”,至少不能像現在這樣繼續把他圈在這裡,否則和以前葉家對他的所作所為又有何分彆。
但是放手讓他出去就意味著要他去接觸更多的人,大千世界,魚龍混雜,葉雪理乾淨的像是一株純白的玫瑰,漂亮脆弱,又不知世事,這樣的他怎麼能受得住外麵的種種烏糟和侵染,如果遇人不淑怎麼辦,彆的不說,就比如宋琰那樣的紈絝,再比如那個斂斂……
鶴爵停下思考,看著對麵正在跟牛奶做殊死搏鬥的葉雪理,他已經屏著呼吸喝下半杯了,皺成包子的小臉正苦大仇深的瞪著那剩下的小半杯牛奶。
這樣的場景每天都會上演,鶴爵見怪不怪,也隻當是小家夥每天給他無償放送的小劇場,小劇場的主演又這麼漂亮,怪賞心悅目的。
隻苦了葉雪理,不知道對自己來說無異於受刑一樣的“喝牛奶”,卻是鶴爵每天茶餘飯後的一個消遣娛樂的項目。
隻是鶴爵今天明顯沒有觀賞小劇場的心情,放下正在瀏覽新聞的手機,沉聲開口:“葉雪理。”
葉雪理一哆嗦,下意識以為他又要對自己喝的太慢表示不滿,慢慢抬起頭,烏黑清亮的眼睛裡卻都是怯意:“老公,我在喝了,馬上就可以喝完。”
鶴爵愣愣,知道他這是誤會了自己的意思,本來讓他按時定量攝入奶製品的營養是為了他的身體著想,沒想到現在反倒給他施加了心理上的負擔。
葉雪理好象很怕他再多催一句,竟然直接拿起杯子,仰頭一口氣把剩下的牛奶全都喝了下去。
喝得太急還差點嗆到,捂著嘴巴用力咳了好幾下,嚇得吳媽忙走過去給他遞手帕,又趕緊拍拍後背。
鶴爵坐在對麵看著,眉頭慢慢鎖緊:“葉雪理,我是不是對你很不好。”
這句話一出口,不僅咳得滿麵通紅的葉雪理抬頭驚訝的看向他,就連吳媽的神情也頗有些意外。
他們不約而同的反應無疑更加證實了鶴爵心裡的想法,手指煩躁的在桌麵上點著:“是不是?”
葉雪理看著他的臉色,小心咽下口水:“沒事的老公,我很能忍的。”
說罷好像是故意要討好他似的,仰頭衝他乖巧的笑笑。
這是什麼話,為什麼要忍,自己做了什麼需要讓他忍耐的事,還是說這麼久以來他其實一直都在忍耐,不敢在自己跟前有絲毫的鬆懈,在他眼中自己到底是怎樣一幅形象。
鶴爵想事情時會習慣性皺緊眉頭,顯得他本就陰沉的臉色更加冰冷不近人情。
葉雪理眼瞅著他比剛才又黑了幾度的那張臉,也不敢在這個時候跟他說話了,垂下頭繼續吃早餐,一點聲音都不敢發,儘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鶴爵卻因為這事兀自鬱悶了一早上。
吃過早餐,葉雪理立刻跑開去了他自己跟陸遠平時上課的小房間,沒一會就抱著一堆書和文具出來了,小臉上躍躍欲試,眼神裡也有光,陸老師昨天說這兩天會給他做一個小測試,要檢查他學習的成果,他要抓緊時間認真鞏固複習這幾天學的內容。
鶴爵端著咖啡走過來,一手抄著口袋,站在後麵看他翻開一本字帖開始臨摹。
葉雪理對待學習極認真,也願意下苦功夫,為了把一個字寫到最好看,最還原字帖的模樣,他可以反反複複練上幾百遍,他寫的字也不錯,到底是男孩子,手腕上的力氣拿捏得當,手指白皙纖長,看著軟綿綿的沒有力道,下筆卻是乾淨,收尾也利索,力透紙背,看起來很是淩厲大氣,倒是跟他這小小的人不太一樣。
鶴爵站在後麵看了一會,對他認真的態度很是滿意,見他如此全神貫注,也不想打擾他,便端著咖啡走到旁邊的沙發坐下。
今天難得給自己放假,既然是放假就該有放假的樣子,好好鬆泛一番,休養一下也是好的。
窗外雨聲疏疏,鼻翼間是咖啡濃醇的香氣,靠在柔軟的沙發裡,膝上攤著本閒暇讀物,偶爾,再側頭看一眼旁邊他的小妻子。
這樣的生活,似乎也不差。
鶴爵彎一下唇,手指在書頁上翻過。
半個小時過去了,鶴爵的書看了一半,馬克杯裡的咖啡也早就沒了溫度,抬手放到脖子上輕輕扭動,聽到骨節“哢哢”作響的聲音。
他側過頭,看到不遠處的葉雪理還在桌前苦讀,板著小臉,及其投入。
鶴爵隻好站起身,又走到他後麵,這次還故意把腳步踏得重了些。
可葉雪理卻頭也沒回,好像耳朵裡塞了棉花,壓根沒注意到身後有人在。
鶴爵倒是沒想到他會認真到這種程度,想叫他一下,又覺得打擾他學習不太好,忍了忍,還是轉身走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