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妖狐的變化與巫女來襲
喬溫當然不算遲鈍。
巴衛的變化並不隻表現在早上那破天荒的兩次主動道謝, 之後這一整天的旅途中，喬溫都能明顯感覺到，這隻狐狸對他的態度……變了。
不再是從前那種像是對待什麼有趣的“東西”一樣的饒有興味、冷眼評判，而是更為平等的……
簡而言之，他似乎真正將喬溫看作了一個“與自己地位對等的個體”（無所謂是人類還是妖怪），而非一個可有可無、死活隨意的無關緊要的存在。
喬溫原本“這大概是某隻妖狐在打什麼壞主意”的判斷漸漸開始發生動搖。
可是原因呢？
不可能隻是一夜過去, 巴衛的認知就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吧？
比起巴衛的觀念有所變化，喬溫更傾向於相信這是昨晚他使出的那一手“紅蓮之劍”帶來的後續反應——
世人皆有慕強心理, 人類如此, 妖怪亦然。
而且相較而言，後者比前者更將弱肉強食的說法奉為真理, 因此在慕強心理上，自然是妖怪比人類更甚。
否則怎麼會頻頻出現一個大妖怪身邊往往會聚集起大批的小妖怪，由此形成某種勢力, 甚至如同人類一般，建立城池, 乃至國家的現象？
不過是弱小者傾慕強大者，更願意攀附強大者罷了。
巴衛當然不會想要攀附喬溫。
隻不過喬溫起初不顯山不露水，施展出的手段雖也新奇，卻到底當不得一個“強”字。
哪怕他以驅之牌從奈落手中奪來了四魂之玉碎片, 可回頭一想, 那次給人的感覺卻也是“巧取”多過“豪奪”, 是“巧”更勝“強”。
然而昨晚那驚天的紅蓮一劍, 卻是實打實、毫無任何虛數可言的絕對強大。
巴衛於是因此而對他完全改觀也不是不可能。
畢竟對於他這樣一個大妖怪而言, 若是如此一個強大而又有趣的存在，會被未來的自己承認為朋友那倒也不是不可理解——總是比原本那個沒什麼特殊力量的“普通人類”要強。
但喬溫還是直覺哪裡不太對勁。
因為退一步講，哪怕巴衛真正接受了喬溫“自己未來朋友”的身份，那也不應該表現得這麼……呃，殷勤……吧？
喬溫不知道自己這樣的表述是不是有點問題，但以巴衛此前堪稱冷淡的態度作為對比，這一天中他的表現，似乎的確可以如此形容。
而有一點喬溫更不得不承認的是，雖然這個時期的巴衛貌似隻有惡羅王一個朋友，但他交朋友的本事，不吹不黑，真的非常優秀！
起碼這一天的相處下來，喬溫已經快招架不住了——要知道啊旁友們！當某隻妖狐真心想與某個人交好時，他是真的能做到短時間內就近乎成功攻略對方的！
難怪自古相比其他妖族，狐族魅惑人心的故事屢見不鮮，原來都是有現實依據的啊……
喬溫捧著巴衛剛剛默默遞來的一杯熱茶，心神都有些恍惚地想。
——哦，對了，現在他和巴衛正兩個人單獨待在一起。
至於原因嘛……
嗨呀！除了又又又又……被拜托留下看守營地，還能是什麼？
哪怕喬溫現在也算是挫敗過奈落陰謀、從他手中虎口奪食（？）搶下過四魂之玉碎片的男人了，但犬夜叉和彌勒還是有其他理由繼續阻止他參與正麵戰鬥——比如，巴衛的傷還沒好，昨天又剛剛傷口再次崩開過，過於激烈的打鬥之中可能無暇顧及他，所以喬溫還是留下來好好照顧巴衛吧，戰鬥的事暫時不用操心……
喬溫：………………
行叭。
講道理他其實真的也沒有很熱衷於和人打打殺殺，但一而再再而三被刻意排除在戰鬥人員之外，還是很讓人不爽。
尤其某隻狐狸還在旁邊添油加醋：
“嗬……還說我不信任你？所以那隻半妖和他的人類同伴，又信任你到哪裡去了？”
喬溫專心喝茶，不說話。
妖狐見狀十分不愉快地眯起眼睛：
“怎麼？這算區彆對待？妖怪的不信任就罪無可赦，人類的不信任就情有可原？”
喬溫：→_→
不是……你這個語氣怎麼回事？怨念衝天是我的錯覺？
喬溫放下茶杯。
“不要偷換概念。”他一臉嚴肅，“你所謂的你的‘不信任’，和犬夜叉他們表現出的對我的‘不信任’，具體到言行之中，差彆有多大需要我提醒麼？”
“……嘖。”巴衛撇撇嘴，卻到底沒再多說什麼。
他們兩個眼下正坐在一條不算太寬闊的河岸邊緣。
事情的起因是這天臨近中午時分，在返回楓之村途中的一行人總算路過了一座人類村莊，當他們準備進村補充些物資順便解決午飯問題的時候，就聽路過的村人們討論起了最近村子附近好像出現了隻十分難纏的妖怪，村長和村中頗有威望的幾家人共同出麵，斥資請來的好幾個專門對付妖怪的除妖師和僧人、法師之類的人物，不僅都沒能解決問題，最終還儘皆命喪妖怪之口的傳聞。
借助彌勒法師的身份和看上去似乎非常靠譜的上佳賣相（？），借口自己等人正是旅行中的除妖師一行的犬夜叉等人向村民們打聽了不少有關於那隻妖怪的情報，經過一番分析，眾人都覺得這件事非常可疑，極大可能與四魂之玉碎片有關，於是吃完午飯出了村子，他們便根據村人們提供的情報，一路找向那隻妖怪經常出沒的河岸邊沿。
到了河流附近，眾人正好撞見那妖怪在襲擊河中漂浮的竹筏上乘坐著的幾個旅人。
犬夜叉他們於是順勢就與那隻妖怪交上了手，其間戈薇看到了對方身上有四魂之玉碎片存在，妖怪也注意到了戈薇頸間掛著的四魂之玉碎片。
雙方都想奪取對方手上的四魂之玉，出手自然都毫不留情。
喬溫於是就被以“巴衛還需要人照顧”為由和巴衛一起被扔在河邊了。
半妖臨行前還匆匆對他喊：
“在這兒乖乖等我們回來！”
喊完就背著戈薇和騎著雲母的彌勒、珊瑚以及七寶一起，追著那妖怪走了——是的，就連七寶那隻小狐狸都能加入這支“除妖小隊”，可是喬溫不行！
回想一下都覺得好氣又好笑，喬溫索性不再去想。
他對巴衛招招手：
“差不多也到時間了……過來，換藥了。”
巴衛“哦”了聲，慢吞吞挪過來背對喬溫。
喬溫知道他現在手臂最多也就能抬到肩膀稍下一點的位置，倒個茶喝個茶自然是沒問題的，但是想要自己將身上的衣服脫下來，那就十分困難了，所以聽喬溫說“換藥”，巴衛就走過來任由喬溫動作。
為了方便換藥，喬溫給巴衛穿的是他自己的襯衫——雖然大了好幾圈，勝在穿脫都比需要套頭的T恤要方便許多。
脫下襯衫拆下原本的舊繃帶，喬溫仔細觀察了一下巴衛背部的傷口，被撕裂的地方依然在微微滲血，不過已經比剛剛崩開時好很多了，在桃丹持續發揮的療效之下，除了還有些影響巴衛的動作，其他更大的後遺症卻是沒有的。
喬溫將染上了些許血跡的舊繃帶扔進火堆任由火焰將之灼燒成灰，又替巴衛換上新的繃帶。
“傷勢恢複得比想象要更快……”將巴衛的襯衫重新穿好，喬溫跟他說起傷口的愈合情況，“想來就算有過再次崩裂，再有個幾天，也能差不多痊愈了……”
而到了那個時候……
想必，也就是巴衛要離開的時候了吧？
哪怕與這個500年前的巴衛之間的相處並不是愉快且一帆風順的，甚至中途喬溫還想過如果不是還想要遇見未來的巴衛，他說不定都要把人扔下不管了，但不可思議的是，一想到很快就要與對方分彆，喬溫心中還是充滿了悵然若失和一絲絲的不舍……
或許終究是這張臉太過熟悉，而那段幾乎朝夕相伴的日子，也讓他習慣了身邊有巴衛的存在吧。
所以變得不想要對方離開……
——說到底，他這是有點矯情了啊。
喬溫笑笑，發現巴衛沒接茬，也沒再繼續說什麼，轉而準備去“夜笠”的空間裡翻點零食點心之類的出來墊墊肚子——也不知道犬夜叉他們到底什麼時候才會回來，再晚一點的話，說不定太陽都要落山了，那樣的話他們就要再次露宿野外了……
喬溫正翻找著，就感覺巴衛忽然靠近過來，而且甚至不是隻靠近喬溫身邊，而是乾脆緊挨著喬溫坐了下來。
“巴衛？”
“……噓。”
妖狐近乎用氣音在說話。
“彆出聲，聽我說。”
他聲音微不可聞。
“我們身後的森林裡有人。”
“——！”喬溫一驚，但很快繃住了表情，也沒有立即轉頭去查看情況。
他低頭看了巴衛一眼，見妖狐雖神情嚴肅，但卻沒多少緊張，心中不由一動：
“對方在你看來……不是威脅？”
巴衛怔了怔，隨即笑了起來。
“隻能說我認為不算。”妖狐坦誠，“我雖不像那隻小狗嗅覺那麼敏銳，但這麼近的距離，也能聞出點東西。”
“那是……”
死亡和腐朽的味道。
但奇異的，其中似乎還同時蘊含著龐大的靈力的氣味。
而且那靈力是如此清靈、如此純粹，又如此強大，帶著滿滿的屬於光明的氣息……
總之，“……是非常詭異的味道。”
妖狐皺著鼻子，有些慶幸自己的嗅覺不像犬夜叉和殺生丸那麼靈敏。
“不過對方對你我似乎沒有殺意。”
甚至可以說連敵意也不太大。
所以才會在距離如此接近的時候，才被巴衛的嗅覺察覺蹤跡。
妖狐抬眼看向喬溫：
“怎麼辦？要出手……”
“麼”字還沒出口，卻隻見喬溫眼睛瞪得老大，一臉的不可置信和……驚喜？？？
什麼鬼？！
巴衛都驚了。
你在驚喜什麼啊這位朋友！
這到底是什麼奇怪的反應？
人類真的好難懂啊！
妖狐表示迷茫。
然而喬溫卻顧不得那麼多了。
巴衛的形容——死亡和腐朽，聖潔和清靈。
這指向的究竟是誰還用說嗎？
當然是喬溫也是無數人的童年女神——
喬溫猛地站起身來。
巴衛不明所以，但還是也跟著站了起來，然後他就看見身邊這個人滿滿轉過身，神情是前所未有的柔和和……虔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