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 2 章(2 / 2)

小通房 法采 11516 字 4個月前

她不信邪,她就站在宋家門外等。

不知道過了多久,寒風凍得她手腳發麻,終於等到宋遠洲抱著手爐走了出來。

她抿嘴看著他,想讓他解釋。

可他隻是站在石階上居高臨下地看著她。

“計大小姐,你沒必要在這等,我不會幫你,不會幫你們計家。”

他說的那麼明白,計英不可思議,“為什麼?我們兩家可是姻親!”

“姻親?”他笑了,笑得那麼冷,不是從前令她心醉的清涼,而是冷,徹骨的冷。

他說從袖中拿出一塊玉佩,那塊玉佩隻有一半,另一半計英一直戴在胸前。

是他們定親的信物。

宋遠洲卻將玉佩咣當一下扔到了地上,扔在了計英腳下。

“退婚了就不再是姻親了吧?”

計英看著那塊玉佩,玉佩滾落在灰塵裡,青磚磕掉一角。

她胸前的另一半忽然冷了下來,冷得嚇人,冰著她的心肺。

“你怎麼能退婚呢?”她木木地問。

宋遠洲笑得玩味,說的話卻令她頭腦瞬間清醒。

“怎麼不能退婚呢?我本有婚約在身,如果不是退婚,會和計大小姐定親嗎?”

計英明白了。

原來他不願意。

從頭到尾都不願意。

原來都是她在一廂情願。

計英把胸前的另一半玉佩拿了出來,最後問宋遠洲,“你真要退親?”

宋遠洲點點頭,“計大小姐放心好了,宋家會兩倍奉還定親禮金,三倍也可... ...”

他沒說完,計英把他打斷了。

“不用了。士可殺,不可辱,我計家不要你的錢!”

北風呼嘯而過,將她身心凍得冰涼。

她也將玉佩摔在了地上。

咣當一聲,好像碎成了兩半。

她沒有低頭去驗證,最後瞧了一眼宋遠洲,離開了。

... ...

那是她最後一次見到宋遠洲。

之後計家迅速敗落,她已經無暇顧及宋家如何、宋遠洲如何。

她隻是知道,宋遠洲的表妹在此之前嫁了人,宋遠洲沒能如願娶到他的表妹,而後和白家定了親。

定親那天,白秀媛饒有興致地問她感覺如何。

她沒什麼感覺。

宋遠洲已經是個與她沒有絲毫關係的人了。

永遠都不可能有關係。

但她沒想到,上天愛跟人開玩笑,兜兜轉轉,她和宋遠洲又有了交集。

她成了他的通房。

而他沒有忘記她,他記著要羞辱她。

計英不知道,她到底如何得罪了宋遠洲,以至於她已落魄至此,他還不肯放過?

他到底想怎樣?何不說清楚?

欺壓羞辱是什麼意思?

他不說,她什麼都不知道,她隻知道,十三歲那年的她瞎了眼,害了如今的自己。

她很後悔。

後悔捧出一顆真心給了魔鬼。

... ...

躺在冰冷的地板上,回憶如地板上的冷氣一樣不住向上翻。

翻得她眼睛一酸一酸地難受,她抹掉眼角的水珠,深吸一氣冷靜下來。

過去犯的錯不能彌補,她現在需要麵對接下來在宋遠洲身邊做通房的日子。

他讓她記住她的身份,她會記著的。

她是卑微低賤的通房,僅此而已。

計英笑著閉起眼睛,在冰冷的地板上咬緊牙關,吞下自己的苦果。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活下去,早晚有一天從宋遠洲身邊離開,再立計家。

雖然三哥在那之後失蹤了,計英這兩年多方打聽也沒有音訊。

不管三哥如何,還在不在這世上,計英都記著她答應三哥的話。

好好活著,東山再起。

她將眼角的淚抹淨,默念睡覺睡覺睡覺,可是她卻睡不著了。

她不敢翻身怕宋遠洲責罰,不知挺了多久,終於迷迷糊糊有些困意。

可睡在床上的病秧子家主半夜咳嗽起來。

計英渾身散架,又不得不在他的示意下,給他倒水,服侍他吃藥。

他說手腳冰冷,計英又給他灌了暖和湯婆子塞進被窩。

而計英隻能搓著冰手繼續睡地鋪。

她活做的利索,一看便是沒少在白家做事。

宋遠洲看了她一眼,她麵上沒有任何表情,低著頭退下,真如一個奴婢一般。

她吹熄了燈,又睡在了地鋪上,一點多餘的動作都沒有。

房內的幽香悠悠繞轉。

宋遠洲閉起了眼睛。

約莫過了半個時辰,窗外有了些許白亮。

宋遠洲醒了過來,他撥開懷表看了一眼,時間還有些早。

轉頭看到了睡在地上的人。

不似剛睡時平平躺著的模樣,眼下她側過身背對著他,蜷縮在不算厚的被褥裡。

被褥在她腰間裹出一道凹陷的弧線。

宋遠洲想到昨日她在他懷中的感覺。

是瘦了。

計家還沒敗落的時候,她臉蛋比如今圓潤,身姿矯健更是同齡姑娘不能比,那是時常在街上打馬練出來的。

他曾遠遠看過,卻也隻能抱著手爐眼睜睜看她一身紅衣打馬而過,留在他心中一串銀鈴般的笑聲。

她曾問他為什麼能準確地認出她來。

他當然能,他早就可以... ...

往事如雲煙在眼前飛過,宋遠洲想到那之後的事,神色又冷了下來。

計英不應該遇上他,不應該把燈謎貼在他身上。

她不應該... ...

宋遠洲坐到了床邊。

“上床來。”

聲音由遠及近傳入計英耳中,在某一瞬間把她驚醒。

計英睜開眼睛看到了床邊的宋遠洲,不敢遲疑,立刻跪起身應答。

“多謝二爺,奴婢睡地鋪就好。”

宋二爺的聲音充滿了諷刺。

“不用?難道讓你夫主去地上要你?倒是彆有些情趣,也不是不可。”

計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

宋遠洲看著她詫異的神色,拍了拍床邊,語氣又溫柔起來,“過來。”

計英再不相信那溫柔,就像如今的她不會再像當年那般,對他晃了心神一樣。

她在他眼中,隻是卑賤的奴婢。

卑賤到不能有任何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