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遠洲直接讓陸楷把人送到了他的正房。
陸楷微微驚訝了一下,卻也徹底明白了兩人的關係。
陸楷將人放在了床上,可略一放下就驚了懷裡昏迷的人。
人還沒醒,冷汗又冒了出來,好似察覺了要離開安全可靠的地方,手下攥著陸楷的箭袖更緊了。
宋遠洲臉色沉得已經不能看了。
陸楷也尷尬不已,輕喚了計英一聲,“姑娘?”
這對昏迷的人自然是沒什麼用的,幸而茯苓聽聞消息趕了過來。
她一喊“英英”,伸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計英就鬆開了陸楷,依靠到了茯苓身上。
陸楷著實鬆了口氣。
那位二爺一麵讓人去煎解毒的藥,一麵臉色難看地跟陸楷道謝。
“今次勞煩世子了。”
陸楷歎氣,又看了床上的少女一眼,少女虛弱地依偎在她的姐妹身上,陸楷不免想到了方才她在他懷中的模樣。
他念頭一閃,又被自己按了下去,同這位二爺一道去外間說話。
剛一站定,陸楷便向宋遠洲施了一禮,宋遠洲立刻上前扶了他。
“世子這是做什麼?”
陸楷道,“陸某要先跟宋二爺道一聲歉,恐怕宋二爺也曉得今次伏擊你的人是誰?”
宋遠洲當然知道,正是陸楷的庶兄陸梁。
他心思轉了轉,“宋某是有所猜測,所以也備了人手,隻是不曉得世子怎麼會來,難道和那位是一個意思?”
換句話說,難道是兄弟兩個一個唱白臉一個□□臉,都是奔著雲瀾亭的園林圖而來?
那圖有這麼要緊?
可惜他想多了,他隻見陸楷神色清朗地搖了搖頭。
“其實我不知他為何要伏擊宋二爺,隻不過是因為上次宋二爺遇到伏擊,有人用了軍中火銃,我是為了火銃之事而來。”
用了火銃的人不正是陸梁嗎?
宋遠洲了然地點了點頭,果然陸楷也沒有提到什麼雲瀾亭的園林圖,看來對此事並不知曉。
兩人又說了兩句,陸楷便要離開了。
離開的時候,陸楷讓宋遠洲留步。
“那位到底是我同出一父的兄長,今次的事情,陸某代興遠伯府給宋二爺賠禮了,待我弄清此事,必給宋二爺一個說法。”
宋遠洲心下一定。
“好。”
*
一處無人的院落,滿院子跪著傷亡的人。
陸梁坐在簷下,陰影遮了他的半臉,又侍衛過來低聲道,“三爺,世子爺來了。”
陸梁哼笑了一聲,“不是英雄救美去了麼?怎麼舍得這麼快過來?既然來了,那就有請。”
話音落了沒幾息,陸楷大步走了過來,他掃了一眼院中跪地的傷員,突然開了口。
“全部壓下去。”
話音一落,陸楷的人手便迅速上前壓住了傷兵。
陸梁看著自己沒什麼反抗就被繳械壓下的人手,臉色陰鬱了幾分,偏哼笑了一聲。
“呦,六弟好大威風,不知道的,還以為你帶了宮裡的禁軍。”
他目色挑釁,陸楷神情未變。
“兄長不必給我扣什麼帽子。你盜用火銃在前,城中伏擊在後,饒是興遠伯府掌權軍中,也容不得你這般禍害良民!”
他這麼說了,陸梁更笑了。
“六弟可真是乾坤正氣的君子。不過兄長我就是願意這般,你待如何?父親都沒言語,六弟你管得著?”
陸楷手下緊了緊。
陸梁笑出了聲。
可就在此時,外麵官兵搜查的聲音忽然漸近了。
這次,輪到陸楷露了笑。
“兄長覺得,我會不會大義滅親,把你交給官府的人?”
陸梁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在陸梁的神色下不確定起來。
“你不會真想把我交給官府吧?你當知道,家醜不可外揚!”
陸楷笑了。
“看來兄長以為我不敢?”
陸梁手下緊了緊。
院中氣氛劍拔弩張,有人卻在此時到了這片院落。
兩兄弟均是挑眉,來人竟是兩人的父親興遠伯身邊的近身侍衛。
那近身侍衛看到陸楷在此也頗有些驚訝。
“沒想到世子爺也在此,屬下傳伯爺命令,帶三爺即刻回金陵。”
他說著,又轉向陸梁,“三爺近來行徑實在過火,伯爺讓三爺不許再逗留此地,立刻回金陵興遠伯府,至於三爺的人手,也一並帶回歸入府裡,不得反抗。”
這話一出,那侍衛的人便代替陸楷的人,將陸梁的人全部壓走。
帶走陸梁的人,那近身侍衛便再次跟陸楷行禮。
“世子爺不用操心這些事了,之後自有伯爺處置。世子爺也一道回金陵吧,伯夫人正念著世子爺呢。”
陸楷抿著嘴沒再多言,點了點頭。
陸楷負手站在院中,看向那侍衛帶著人全部離去的方向。
有隨從上前,“世子爺,三爺這剩餘的殘兵敗將,定然不能突出官兵的重圍,伯爺這會讓人過來,怎麼跟護著三爺似得?”
陸楷沉默,眼前卻浮現出方才陸梁走之前,朝著他歪著嘴角一笑的挑釁模樣。
陸楷臉色更沉了。
“不必多言,回金陵。”
*
歌風山房。
宋遠洲坐在太師椅上揉著額頭思索。
按照之前計英聽來的說法,這畫是興遠伯想要的,不過是令他長子陸梁來尋畫,可如今看來,興遠伯世子陸楷都不清楚此事。
那這畫到底是誰要的呢?
不管誰要這畫,他與陸梁之間,儼然已經因為這些事,變成了私仇。
那陸梁行事狠辣,不能以常理推之,幸好他兩次都有所防備,沒被伏擊成功,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但他又想到了房中的人。
宋遠洲立刻起身走了過去,茯苓剛剛將她安頓好,讓她乖乖躺在床上。
茯苓見他過來跟他行了禮。
“二爺,英英身上涼的厲害,解藥還要一陣子才能煎好,奴婢去灌兩個湯婆子來。”
“去吧。”
茯苓一走,彌漫著幽香和藥香的房中僅剩下他和昏迷的少女兩個人。
宋遠洲坐到了床邊。
誰想到,他剛一坐下,昏迷的少女像是夢裡警覺一般,一張小臉緊繃了起來,向著遠離宋遠洲的一側轉了一下。
他看著計英,懷疑她是不是醒了。
但他叫了計英兩聲,又碰了碰她的手,人還是昏迷著。
昏迷著,怎麼知道靠近誰,遠離誰?
難道她下意識知道要同誰靠近,同誰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