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3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3330 字 4個月前

宋遠洲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

夢裡是蘇州城的春天, 清晨剛下過一場小雨,馬車簷還在滴滴答答地向下落水。

父親帶他出了城,城外一片嫩綠覆蓋山坡。

宋遠洲看著他父親, 父親跟他和藹地笑笑,“瞧爹爹做什麼?你難道做錯事了?”

宋遠洲抿嘴不知如何作答,父親卻同他道,“咱們遇到了計家人, 我要同你計伯父說兩句話。”

宋遠洲想到了什麼,撩開簾子向遠處草地上望去。

新綠色的草地上,有三個少年和一個穿著紅衣的小女孩, 小女孩身邊是一匹西域小馬, 她咯咯的笑聲越過草地傳了過來。

宋遠洲看住了。

馬車簾卻被人突然撩開,父親和藹的麵孔露著笑意。

“遠洲,你是不是想同計家的哥哥妹妹一起玩?那就去吧!”

父親說著, 將他抱下了馬車。

宋遠洲怔了怔,父親卻會錯了意。

“你是不是擔心自己吹了風會生病?沒事了, 你已經好了,跟其他的小孩子一樣健康了,不會再生病了。去玩吧。”

父親說著, 拍了拍他, 又轉過頭和計青柏說話。

宋遠洲看向計青柏,計青柏也跟他和藹地笑。

宋遠洲愣了一下, 遠處傳來咯咯的笑聲,仿佛就在耳畔。

那笑聲牽引著他, 他立刻跑了起來。

涼絲絲的風吹在臉上,他沒有渾身泛寒反而暖了起來。

他果然和其他孩子一樣健康了!

他越跑越快,徑直奔到了那個穿紅衣的小姑娘麵前。

他禁不住叫出了口。

“英英!”

小姑娘被他叫的一愣, 回過了頭來。

她手裡還拿著小馬鞭,皺著眉頭歪著腦袋打量他。

“你是誰,怎麼知道我叫英英?”

宋遠洲被她問住了,可她卻突然往後退了兩步,睜大眼睛看住了宋遠洲。

“你是壞人!”

她說完,一轉頭就向著她的小馬跑了過去,她不知怎麼身姿矯健地跳上了馬,手中馬鞭抽動,一下就騎馬跑了起來。

宋遠洲心裡慌得厲害,急忙去追,“英英!英英!”

可紅衣小姑娘跑馬快極了,宋遠洲一不留神被樹根絆倒。

再抬頭的時候,紅衣小姑娘消失在了樹林濃重的霧裡。

樹林裡都是濃重的霧,宋遠洲在迷霧中找尋了很久,他一直喊著“英英,英英”,但沒有人回答他,直到他看到遠處隱隱有光亮,他快步走了過去。

樹林消失了,蘇州城的大街小巷出現在他眼前,他沿著小河邊快步走著。

有人在河裡放著蓮花燈,有花船從河裡劃過,他從橋上走過去,到了府前大街。

那是上元節燈會最熱鬨的地方。

宋遠洲好像知道了什麼,他擠進了人群,在燈會中穿行,最後在一個猜燈謎的鋪子前站住了。

天上的圓月和街上的花燈交相輝映。

宋遠洲剛一站定,就有人戳了他一下,好像把燈謎貼到了他身上。

他心跳如擂鼓。

“英英!”

他連忙轉頭去看,看到了一張含羞的笑臉。

“表哥?你怎麼叫我櫻櫻了?你平時不都叫我若櫻嗎?”

宋遠洲好似被當頭敲了一棒,回過了神來。

他看著孔若櫻,看著她手上的燈謎,眉頭皺了起來,他四下裡尋去,卻什麼人都沒尋到。

直到有咯咯的笑聲傳了過來,他聽到一個熟悉的聲音。

“三哥,我們猜燈謎吧!你肯定猜不過我!”

“哼,小丫頭慣會吹牛,來比比試試!”

宋遠洲在聽到那聲音的一瞬間,轉身看了過去。

他看到紅衣少女與一個青衣少年站在一起,少女手裡抱了兔兒燈,從燈下拿出燈謎同她哥哥猜了起來。

宋遠洲幾乎沒有停留就走了過去。

可他還沒走到,那哥哥就似有察覺地抬頭看向了他,一瞬間將妹妹護在了身後。

“你做什麼?”

宋遠洲看著躲在計獲身後的少女。

“計三哥,我想和英英說幾句話行不行?”

計獲看向計英,誰料少女突然對宋遠洲怒目而視。

“宋遠洲,你彆害我!你走開!”

然後她拉住了計獲的手,“三哥他是壞人,我不要跟他靠近!咱們快走吧!”

她拉著計獲就要離開。

宋遠洲心下慌得厲害,一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臂。

他一抓住她的手臂,她就劇烈地反抗了起來。

“你鬆開!快鬆開!彆碰我!”

計獲一下攥住他的手,硬生生將他的手從計英身上拉開。

計英轉頭便跑開了。

他要去追,計獲突然從腰間抽出一把劍。

那劍泛著寒光,一下指到了宋遠洲胸口。

“宋遠洲,滾開!離我妹妹遠點!越遠越好!我不會再讓你傷害我妹妹!”

劍上的寒光刺到了宋遠洲的眼睛,他聽到記英腳步聲跑著遠去,慌張地顧不上抵在他胸口的冷劍。

“英英!”

冷光一閃,胸口一痛。

他痛得彎下了腰,再一抬頭,燈會的一切消失了。

他又聽見快跑著遠去的腳步聲,他很清楚,那是計英的腳步聲。

他立刻追了過去,“英英!英英!”

可麵前燒起了熊熊大火。

火光正盛,那一道細瘦的人影如同飛蛾一般向著大火撲了過去。

在火前最後一丈,她站住了,轉頭看向他。

火舌卷著她的衣裳,如同紅豔的裙擺被風吹起。

他聽見她決絕的聲音。

“宋遠洲,你那麼恨我,我死了,你滿意了吧?”

宋遠洲目眥儘裂,“英英,不要!”

少女笑了,紅唇被火光映出光芒。

下一息,她一轉身,縱身跳進了火海。

... ...

宋遠洲騰地一下坐了起來。

胸口痛的發慌,他一手捂著胸口,一手抹掉了額頭上的冷汗。

他以為是一場夢,一切都是虛驚一場,可胸口疼得太厲害了,他止不住強烈地咳了一聲。

星星點點的血濺在了錦被上。

他在這些赤目的血中,仿佛看到了什麼場景。

宋遠洲突然拚命搖頭,仿佛要將那些場景搖出腦袋。

“都是噩夢而已... ...”

他一麵搖頭咳喘,一麵想外麵叫了人。

“來人,來人,把計英叫過來!”

話音一落,黃普就跑了進來。

“二爺說什麼?”

“咳咳!”宋遠洲煩躁地又說了一遍。

“我讓你把計英叫過來!快去!”

黃普好像聽到了什麼令他恐懼的話,下一息,他哭喪著嗓子出了聲。

“二爺,小的叫不來姑娘,姑娘她、姑娘她... ...”

“咳咳!”

宋遠洲再次的咳喘打斷了黃普,黃普趕忙上前。

那二爺扶住他起了身來。

“叫個人有什麼難的?還是說,她又去側門見人去了?是她葉師兄,還是白四哥?”

他一邊說著,一邊蹬了靴子要去找人。

“咳!咳!她怎麼就不守規矩,非要同那些人往來!”

他當真要去尋人,黃普在旁嚇壞了,連忙上去拉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