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2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3628 字 5個月前

靜謐的夜, 幽香在室內流轉。

計英對著一桌菜毫無胃口,最後隻那了一個盤香餅勉強吃了作罷。

宋遠洲並沒有強迫她,隻是讓灶上做了些糕點, 留在房中。

“你餓了就自己吃些, 身子是你自己的。”

計英不想理會一個瘋子, 但夜漸漸深了,她不得不問宋遠洲。

“你給我安排什麼住處?”

宋遠洲回頭看了她一眼, 指了指床鋪,“就在那睡吧。”

計英沒有太多意外,宋遠洲怎麼可能隨隨便便放她離開他的視線呢?

她氣悶著, 自顧自地洗漱上了床, 男人自然而然地跟了上來。

計英躺下,他也躺下,抬手將她摟在了懷裡,好像他們之間如同尋常夫妻一樣。

他好似想開口說什麼。

計英一句都不想聽,嗤笑一聲打斷了他。

“這就歇了?你不是說去為你父親罰跪嗎?怎麼?隻是說說而已?”

宋遠洲身形一僵, 他低聲道,“我說過的, 自然會去,你先睡吧。”

說著, 還替計英拉了拉薄被, 又輕拍了她兩下。

計英越發氣悶。

天氣炎熱,宋遠洲房中因他自己的造園之技,把屋子造得冬暖夏涼。

可計英還是覺得熱得厲害,尤其身後靠著一個人將她摟在懷中,她渾身不適,那熱感加倍強烈。

她煩躁地翻身, 翻來又翻去,不管她如何,男人都隨著她,一句多的話都沒有。

直到半晌,計英因著翻身出了一身汗,他才問,“這麼熱嗎?”

計英哼了一聲,“不僅熱而且悶,若是你宋二爺能放個冰鑒在房中,興許能好得多。”

宋遠洲體寒,春秋冬三季湯婆子手爐不離身,冰鑒這種東西,可以說在歌風山房根本沒出現過。

宋太醫也多次吩咐他避免寒涼,連涼物都是不太碰的。

計英話音落地,挑釁地看向了宋遠洲。

宋遠洲一下就想到了三月天裡,她想都沒想就跳進了冰冷的太湖水中的情形。

宋遠洲心下一疼,曉得自己這是自作自受,當時如何對待的計英,如今也該加倍應在自己身上。

他說好,起身吩咐了黃普。

“尋一個冰鑒來。”

黃普眼珠子差點瞪了出來,“二爺如何用得冰鑒?!”

宋遠洲低咳了一聲,“無需多言,快去拿來。”

他吩咐完了話,也沒再回到床上,隻是看著背對他而躺的計英,輕輕歎了口氣。

“你傷口複發,還是早些歇了吧。冰鑒一會就到了,我眼下去罰跪,你睡吧。”

他說完,最後看了她一眼。

那背影細瘦裡透著冷漠,始終沒有轉過身看他一眼,也沒有任何一點回應。

宋遠洲離了去。

他走了,計英聽到門簾落下的聲音,這才翻身坐了起來。

室內空空的,幽香轉了又轉,悶熱的感覺沒有因為男人的離開而消失,反而更加變本加厲地籠罩著計英了。

宋遠洲真的去罰跪了,他真的就準備這樣扭曲著過下去?!

計英呆呆坐著,不一會冰鑒送了來。

悶熱的感覺消失了,計英反而發冷起來。

她還有沒有機會逃脫?

還有三哥,是不是還在被人追捕,他逃脫了沒有?

計英呆坐在床上,迷茫地抱起了手臂。

*

映翠園,幾個時辰前。

院子裡擺了大大小小二十多盆花。

小孔氏近來重拾蒔花弄草的雅興,乾脆把映翠園的名花都搬過來,一盆一盆地修剪。

彼時,她正修剪著一盆名貴的白茶花的枝葉,嘴裡哼著時下流行的小曲。

細長的指甲時不時撥弄幾下嬌嫩的花朵,憐愛得很。

她一派輕快自得的態度。

直到園子外麵忽然吵鬨起來。

宋家宅院廣闊,主子卻少,一向安靜,哪裡來的吵鬨聲?

小孔氏正剪著細枝,聽聞吵鬨挑了眉,叫了身邊的丫鬟。

“這是鬨騰什麼呢?去問問。”

丫鬟還沒來得及出門去問,魯嬤嬤和香浣跑了進來。

這祖孫兩個臉色煞白,好像見了鬼一樣,尤其香浣,一副神魂好似丟了一半。

魯嬤嬤驚慌地回稟,“夫人,見鬼了見鬼了!”

“什麼見鬼了?!你也是老嬤嬤了,慌裡慌張像什麼樣?!”小孔氏瞪了這祖孫一眼。

魯嬤嬤被這一訓斥,終於回過了幾分神來。

她定了一下,才道,“夫人,那燒死了的計英回來了!還是二爺親自抱著回來的!”

話音一落,小孔氏手下剪子一抖,哢嚓剪掉了半片茶花葉子。

她小心修了半晌的名貴茶花,頃刻間沒了美感。

可小孔氏顧不上了,臉色也變幻了幾分。

“你說什麼?!計英回來了?你們見到了?!”

香浣是切實見到了的,早在從雲龍道觀回城的路上,就遠遠瞧見了宋遠洲的馬車。

馬車車簾被吹起,她看到了裡麵的人,那清麗的麵龐一晃,當場就把香浣嚇得腿下一軟,摔在了地上。

可她畢竟沒看清楚,還能說是錯覺,但回到家中,全然吵鬨起來,她才曉得是計英真的回來了。

香浣抖著身子,“夫人,我真的見了,她到底是人還是鬼... ...?”

“哪來得鬼?!”

小孔氏徑直打斷了香浣,“若是鬼,也不能人人都能看見。所以定然是人了!說不定當時同你說什麼借你吉言的話,本就是她的打算。如今不過是被二爺尋回來了罷了!”

小孔氏到底是做過當家主母的人,比魯嬤嬤和香浣都要頭腦清醒得多。

那祖孫被這一說,相互看了一眼。

魯嬤嬤也定了定心神,“夫人說的有理。原來那計英是做了逃奴,這下卻被二爺尋回來了。”

這“逃奴”二字落在香浣耳中,香浣也回過了神來。

“對對,我沒咒死她!這一切根本就是她的計謀!哎呀,她可害死我了!嚇得我這麼多日子,沒有一日能睡好覺!這個狡猾的賤婢!”

香浣說著,甚至跳了腳。

可她又忽然說了一句,“狡猾的賤婢,為什麼二爺還要抱著她?二爺在車裡就抱著她,還一路把她抱回了歌風山房!二爺就這麼喜歡她嗎?!”

香浣始終不願意相信二爺會看上計英,但小孔氏卻把宋遠洲的一舉一動,看得一清二楚。

若是不喜歡,能在她假死之後吐血?能在冰窖看到那假屍之後,險些進了鬼門關?

那何止是喜歡,是話本子裡的用情至深吧?

小孔氏想想,端莊的臉上露出了詭異的表情。

魯嬤嬤在旁嘀嘀咕咕,“這計英可折磨得二爺夠嗆,前些日二爺可沒少吐血,莫不都是為了她?!聽說二爺眼下抱著她回來,腳步都輕快起來,滿臉掩不住的笑。夫人,二爺滿心滿眼都是她了,這可怎麼辦呀?!”

這話未落,小孔氏臉上的詭異表情凝滯起來,目光不由看向了歌風山房的方向。

她緊抿了嘴不說話了,魯嬤嬤和香浣都察覺了她的不對勁,不敢再多說什麼。

可小孔氏卻開了口。

“二爺尋回心頭之愛,那是好事,什麼怎麼辦?”

她如此說著,又轉頭繼續去修剪那白茶花。

但是白茶花被她一剪子剪掉半邊花葉,再修剪也沒有了美。

小孔氏左看右看,看不到任何再修剪的可能了,忽的伸出剪刀。

隻聽哢嚓一下,那株名貴的白茶花,被砍頭似得剪斷了。

嬌嫩欲滴的花朵徑直掉了下來,落進了沾滿泥水的花盆裡,淨白的花瓣登時臟了。

魯嬤嬤和香浣對了個驚嚇的眼神。

魯嬤嬤小聲喊著夫人,“夫人這是怎麼了?”

小孔氏默了一默,轉身笑了。

“我這是替遠洲高興呢。”

... ...

夜晚的映翠園,遠離所有的喧囂,靜得好像沒有人氣一樣。

在這樣的寂靜中,太多年了。

小孔氏平平躺在雕花大床上,想想自己過了多少年這樣的日子。

算起來,她守寡也不過兩三年的光景,可這樣冷清寂靜沒有人息的夜,好似過了十多年不止,也可能,她嫁到宋家之後,從頭到尾過得都是這樣的日子。

小孔氏不由地想到了自己嫁進宋家之前。

那時候她姐姐病重了,而孔家女嫁進宋家本就是向上攀的高嫁,若姐姐一死,雖然留了兩個孩子,可到底和宋家要疏遠起來了。

她姐病死之前,和她單獨說過話。

那天外麵在辦宴席,吵吵鬨鬨的,姐姐的屋裡卻靜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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