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溪, 你得清醒清醒!”
宋川盯住了宋溪。
畫舫外麵的風被阻在了窗外,隻有水輕搖著船廂。
宋溪低下了頭,她低聲說著, “我很清醒。”
話一出,宋川便是一聲冷笑。
“你清醒, 就不會答應和王培騰的婚事了, 也不會這些年由著他胡作非為,更不會答應他賣了嫁妝園子!小溪, 你太久都沒有清醒過了, 你好好想想你自己!”
宋溪沉默,卻沒有聽進宋川的勸阻, 她從宋川手下轉出身子, 側過身往外而去。
“你不懂的。”
她向畫舫外走去, 宋川轉身再次拉住了她的手腕。
“我不懂, 你不能告訴我嗎?你心裡到底怎麼想?”
畫舫依舊輕搖。
宋溪什麼都沒說, 輕輕地歎了口氣,抽出自己的手離開了。
*
歌風山房, 宋川說了宋溪變賣嫁妝園子之後離開了,宋遠洲砸了茶盅,臉色泛青攥緊了拳。
而這些, 和同年吃完酒的王培騰並不知道。
他隻知道宋溪將園子掛了出去,不久就能賣了, 同年都祝賀他,但也提醒他。
“你那小舅子年輕不懂事,看重那身外之物,他今日要你拿錢轉手才能給你,萬一要有人高價買下, 他豈不是轉頭要給你漲價?你可先跟他說好,這畫可是極要緊的,不能出了岔子!”
王培騰深以為然,回了宋家就找到了宋遠洲。
他身上還帶著酒氣,神情上滿是被人吹捧之後的膨脹。
他吩咐宋遠洲,“那畫你可給我好生留著,過些天錢就給你,莫要屆時抬價。”
他這麼說,宋遠洲瞧著他笑了一聲。
“那樣的事,姐夫以為我會做?”
他這麼說,王培騰聞言滿意地點頭,“那就好,我走了。”
他腳下醉步邁開要走,卻被宋遠洲出言留住了。
“姐夫急什麼?怎麼不等我把話說完?”
王培騰一愣,“你還要說什麼?”
他疑惑地看過去,看到宋遠洲忽的一笑,笑得泛寒。
他道,“我不會到時候才漲價,要漲價就現在一口氣漲完。”
這話一出,王培騰登時一個激靈,“你現在就要漲價?!你、你要漲多少?!”
宋遠洲嘴角的笑意揚得更高了。
“一萬兩。”
王培騰就像是被石頭砸了腦袋一樣,足足怔了幾息,聲調拔高又扭曲起來。
“一萬兩?!你開什麼玩笑?那畫能值一萬兩?!”
宋遠洲淡定得很。
“值不值的,並不重要,重要的是,不知道家姐所有嫁妝全部變賣掉,夠不夠一萬兩來買畫?”
他就那麼看著王培騰,看著王培騰的臉色由白變青又變紫。
王培騰攥緊了手盯住他,宋遠洲任他打量。
王培騰道,“你不要太過分!”
宋遠洲原封不動地把這話還給他。
“是你不要太過分。”
... ...
談崩了,就算把宋溪所有的嫁妝都變賣了,也湊不夠一萬兩。
換句話說,宋遠洲就根本不想把畫賣給王培騰。
王培騰一朝登科的夢轉瞬間碎了。
前幾日他分明看到了自己的名字已經落在了金榜上,今日從歌風山房出來,那名字完全滑落了下去。
他真想一腳踹開歸燕閣的門,將宋溪叫出來大罵一頓,但他抬起腳才想起來,這裡還是宋家,還在宋遠洲眼皮子底下。
王培騰恨得牙癢,連宋溪都不願意再見,一頭紮進了花樓裡酩酊大醉了一場。
王培騰醉了幾天,本不想再回宋家,不想卻被小孔氏的人叫了過去。
小孔氏見他滿身是酒氣,捂了鼻子。
“姑爺這是遇到了什麼煩心事,喝成這個樣子。你這幾日不回家,小溪可擔心壞了,是不是你們夫妻鬨了矛盾。”
這矛盾並不是王培騰和宋溪,而是他和宋遠洲。
但他當著小孔氏的麵又不能說,是自己讓宋溪賣嫁妝惹惱了宋遠洲,隻能含混了兩句。
“瑣事罷了,我這便回去看她。”
他雖這麼說,卻一萬個不想見到宋溪。
無趣的女人,每天像一尊佛陀,本想著佛陀身上還能掉點金子,誰想到金子沒有,還壞了他的好事!
他越想越氣,往歸燕閣走去的腳下就有些抬不動。
正這時,被人忽的從後麵叫住。
那聲又柔又軟。
“姑爺。”
他回頭一看,“香萍?”
王培騰今日是沒什麼興致的,誰想香萍興致極高。
“我家大小姐說是病了,這會定是吃了藥睡了,我看姑爺還是不要擾了大小姐休歇的好,不若奴婢伺候姑爺?”
王培騰正不想去歸燕閣,順著香萍的意就去了那等無人的地方。
香萍今日殷勤的很,也不知從哪端來小酒小菜,招呼了王培騰鬆快鬆快。
王培騰有了美人酒菜,更不想回去找宋溪應付差事了,當下就吃喝了起來。
吃著宋家的菜,喝著宋家的酒,卻還心下暗恨著那宋家的姐弟。
王培騰吃喝了一番,也沒在意酒菜有些奇怪滋味,就是覺得,是不是日頭有些厲害的緣故,渾身有些熱的難耐。
他在這件事上是不會委屈自己的,當即將香萍往懷裡一扯,“小蹄子,快伺候伺候你的爺。”
可誰想,香萍竟然從他懷裡突然出來了。
“哎呀,我好似聽見有人尋我了!好姑爺,今次伺候不了你了,香萍先走了!”
香萍說完,一轉身就不見了人。
王培騰本想酒菜下肚,美人在懷,誰想到美人卻跑了。
王培騰驚訝之餘,這渾身的燥熱勁兒更加往上翻騰了,可是沒有一個人能幫他解決一下。
出了整整一身的汗,王培騰靜坐著消不下去,煩悶難受,卻聽見有笑聲遠遠地傳了過來。
他仔細這麼一聽,笑聲可不就是從水榭旁邊傳來的?
王培騰被笑聲吸引,起身順著聲音尋了過去。
他暈暈乎乎地到了水榭旁邊,從樹叢裡伸頭一看,一眼就看見了坐在秋千上的姑娘。
姑娘長發柔身,在秋千上輕笑著。
“計、計英... ...”
王培騰渾身一緊,腦中立刻想起了香萍曾經跟他說過的話。
他這渾身的燥熱沒有消減,卻是更加厲害了。
熱浪一波一波地翻騰著,待計英從秋千上下來,跟茯苓姐弟笑著說了一聲,坐到了竹林下乘涼,王培騰體內的熱浪已經湧動到了極點。
那竹林距離他可真是不遠,他隻看著計英坐在涼蔭下搖著扇子,白皙的脖頸露出半截,風吹細發在頸間搖動,他忽的撐不住了,撥開樹叢跳了出來,直奔計英而去!
計英正要從水壺裡倒杯水出來解解渴,誰想身旁突然傳來響動,待她反應過來,王培騰已經到了她身邊。
那王培騰看她的目光仿佛放著餓狼眼中的綠光。
計英一看之下大驚,騰地站起向後退去。
王培騰本想將她直接扯進手中,卻被她警覺地躲了過去,登時更加不耐起來。
“彆跑!給我過來!讓我嘗嘗你有多香!”
這等汙言碎語一出,他還要上前,計英一下就把手中的茶水徑直潑到了他臉上。
那水潑在了王培騰臉上,讓他足足愣了幾息。
茯苓和厚樸姐弟立刻跑了過來。
“姑爺這是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