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第 59 章(1 / 2)

小通房 法采 10679 字 4個月前

“奴才可不能自作主張, 正是大小姐吩咐的,悄沒聲地處理掉那些苦楝子,不要被老爺發現。大小姐不承認了嗎?”

宋溪被這話說的頭皮發麻。

她大聲強調, “我沒有讓你把多出來的苦楝子, 放進遠洲的藥方裡!是你自作主張!”

而那煎藥人隻有一句話,“奴才隻是聽大小姐吩咐,萬沒有自作主張。”

宋溪又急又氣, 忽的看向了小孔氏。

“是你指使的對不對!是你對不對?!我當你是母親,你怎麼能害遠洲,怎麼能栽贓我?!你彆想騙我, 我要告訴父親!”

她說著要往外麵跑出去, 小孔氏沒有讓人攔住她, 隻是在她跑到門口的時候, 突然幽幽地開了口。

“你是沒有往遠洲藥裡下苦楝子,但遠洲原本今歲就能大好了,像其他孩子一樣在外麵奔跑蹦跳,這可是你父親母親和遠洲自己的最大的心願。正是因為你不願意吃藥裡的苦, 偷偷把苦楝子挑了出來, 這才害了遠洲, 讓他失去了這麼好一個機會。而且,每天的藥都是你親自看著, 甚至親自端給遠洲吃下的!你每天都在給你親弟弟喂毒!你說你到底有沒有害他?!”

“我沒有!我沒有!我沒有... ...”

“不是什麼?就是你害得遠洲。你要知道, 若不是你, 眼下他已經能同計家子弟那般出去跑馬了。可他不能了,這輩子都不能了,隻能像個凍死鬼一樣,蜷縮在被子裡, 抱著火爐。小溪,這一切都是因為你任性不願意吃苦啊!”

小孔氏的話幽幽地落進年僅九歲的小宋溪的耳朵裡。

就仿佛黑夜取代了太陽籠罩了她心頭上的天空。

宋溪不住搖頭,用儘力氣否認,“不是我害的弟弟,不是我害的!”

而小孔氏隻是在旁歎氣。

“你母親遺願囑咐你照顧弟弟,你父親那般疼惜你和你弟弟,而遠洲他多麼信任你,可是你太讓他們失望了。不論如何,隻要你說出去,他們會永遠拋棄你,再不信任你,你和你父親和遠洲都回不到從前了。你把遠洲害慘了... ...”

小孔氏的話就像魔咒,環繞在宋溪的耳邊。

她捂住耳朵不想去聽,但小小的她勢單力薄,沒有人教過她如何麵對這一切,她抵禦不了魔咒不斷的糾纏。

甚至某一刻,那魔咒變成了無數的刀劍向她襲來。

她想要護住自己,可她什麼都做不了,隻有巨大的恐懼籠罩。

外麵靜靜地下著雪,她在某一瞬,忽的尖叫了一聲,一下子跑出了藥爐房,向著自己的歸燕閣跑了過去。

她重重關上了大門,沒有再打開過。

... ...

歌風山房。

宋溪將一切說了出來,人像是被掏空了一樣,緩緩地蹲在了地上,將頭埋進了膝蓋裡。

她開了口,是她這麼多年一直想說,卻沒有勇氣宣之於口的話。

“遠洲,我對不起你,對不起,對不起... ...”

她不停地說著,不停地說著,宋川心疼地過去抱住了她。

“小溪... ...”

宋溪的身子越發蜷縮成了一團,她隻反複說著,“對不起,對不起... ...”

宋遠洲在這些“對不起”中有些恍恍惚惚,他看著窗外的天空,天空灰蒙蒙的,若不是正在炎熱的夏日,更像那年下雪的那一日了。

宋遠洲遙想當年,還有些發冷。

那年特彆冷,也是他身子最不好的時候... ...

宋溪跑開之後,他和宋川收拾了藥渣,換了衣裳出門去尋父親宋毅。

宋遠洲那日之前,已經好幾天都沒有下床了,他穿了厚厚兩層襖子,仍然冷地厲害,腳下了地,劇烈地晃了一下,幸虧宋川在旁扶住了他。

他那時隻覺得一切都要真相大白了,倒也不顧的外麵的寒風冷得徹骨,和宋川一道往父親的正院而去。

父親已經回到了正院,他們到了六角亭,停在那裡等著宋溪過來。

那天的雪下得大極了,一連下了兩日,還沒有要停下來的意思。

宋遠洲看著雪裡麵有兩隻鳥兒嘰嘰喳喳打鬨,又隱隱聽到家中仆婦的孩子低聲笑鬨著,隻覺得周圍更冷了。

七歲的宋遠洲就那麼圍著厚厚的大氅,裹得像一隻雪球,在風中的六角亭裡等著宋溪。

但是兩刻鐘過去了,宋溪完全沒有來的跡象。

宋遠洲打發人去找了一次,竟然沒找到,又過了一刻鐘,天都有些變暗了,還不見宋溪回來。

宋遠洲臉凍得青紫,宋川看不下去了,說要親自去找。

“小溪是個急脾氣,不知道剛才跑出去,是不是出了什麼岔子。我去找她。”

宋川說完就去了,隻剩下宋遠洲一個在六角亭裡站著。

風吹進來雪花落在他身上。

他有些擔心姐姐宋溪會像宋川說的那樣,因為著急出了事情。

他也想去找,但是雪太大了,天太冷了,他每走一步都好像冰刀紮進腳掌,根本沒辦法去找人。

他又打發了人去找宋溪,心裡想著會不會是小孔氏將宋溪怎樣了。

這件事情從頭到尾,分明是想害他,可又不想直接將他害死,好似要看著他的慘相才開心一樣。

這個家裡,父親和姐姐定然不會如此,從前也沒有這般,隻有這半年出了變數的小孔氏。

有時候,他甚至能感受到,姨母小孔氏看著他的目光,有種說不出的怪異。

不是小孔氏害他,也沒有可能是彆人了。

他正想著,宋川回來了。

但宋川是一個人回來的,宋遠洲皺了眉,“川哥,姐姐呢?”

宋川臉上露出奇怪又糾結的神情,仿佛不知道怎麼同他說。

宋遠洲又問了一遍。

“姐姐呢?不是說好了一起去找父親嗎?”

宋川這才開了口。

“遠洲,小溪回了歸燕閣,我怎麼敲門她都不肯開,沒人知道她怎麼了。”

宋遠洲驚訝地皺了眉。

“姐姐是不是出了什麼事?”

他邁開如同踩在冰刀上的步子要往歸燕閣而去。

但宋川攔了他。

“遠洲,你不用去找小溪了。小溪說她不能跟你去了。”

“為什麼?!”宋遠洲訝異不能相信,“不是說好的嗎?!”

宋川也不知道怎麼回答。

雪花靜靜地飄落,順著風吹進了六角亭裡,片片落在宋遠洲厚厚的大氅上。

宋川沒有回答,宋遠洲也沒有再問。

他繃著一張小臉,攥著小拳頭。

“我再等她兩刻鐘。”

可宋遠洲一直等了宋溪半個時辰,她都沒有出現。

小宋遠洲的眼睛紅了很久,眼睛裡始終含著淚珠,到了最後又落回到了眼眶裡。

雪在渾身發冷的人身上沒有化開,反而越積越多,等到最後,小小的宋遠洲已經成了一個雪孩子。

他不再繃著小臉,隻是滿臉都是迷茫,好像在雪地裡走散了。

還是宋毅聽說了,自己趕了過來。

“遠洲,你怎麼在這裡吹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