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振華推門進來,他穿著一件白襯衫,袖口卷到小臂上,領子翻的很整齊,洗過的頭發已經乾了,梳理得一絲不苟。他和這生產隊裡任何一個男人都不一樣,看上去清清爽爽的。
這正是柳依依最欣賞的男人類型,她看見他的時候眼神稍稍一閃,但還是很自覺的控製了情緒,低下頭身子靠在了書桌邊上,讓出宿舍一部分狹小的空間。
“坐吧,我有些話要對你說。”劉振華看著柳依依,心裡矛盾極了,不可否認,柳依依更符合將來他對另一半的要求,但很多時候,男人要以事業為重,以柳依依的條件和家庭成分,她根本幫不了自己,很有可能還會給自己拖後腿。
他可不想一輩子呆在農村,愛情算什麼……愛情在這個年代隻是一樣奢侈品,況且……他現在已經慢慢感覺到,自己對李玉鳳萌生出來的感情,比以前強烈了很多。
或許他就是愛李玉鳳的,這樣多好……他不光可以得到愛情,還能得到彆的一些附加品。
“你想說什麼?”柳依依看著她,眉眼中甚至有些期待。女人一向沒有男人這樣功利,在這一刻,她甚至有些向往劉振華能向她說出一些感人肺腑的話。
“以後……我們兩個還是儘量保持距離比較好,我不想讓彆人誤會了我們之間的關係。”劉振華說完,臉上還帶著一絲尷尬,站起來道:“柳同誌,我們從城市來到農村,是為了接受學習和改造的,應該放下個人感情,響應主席的號召,如果我之前的舉動讓你有所誤會,我向你鄭重道歉。”
“什麼?”柳依依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她有些不可置信的看著劉振華,眉眼中滿滿的委屈。
她這幅樣子實在讓人覺得非常心疼,劉振華甚至有些狠不下心來,他抬起頭,蹙眉看著柳依依,眼中還帶著濃濃的不舍,“我們彼此並不是合適的人,柳同誌,希望你以後能幸福。”
他頓了頓,露出一副被逼無奈又極不情願的表情,這讓柳依依更加堅信,這一切都是李玉鳳逼迫劉振華這樣做的,在這樣艱難的年代,他們好不容易可以彼此心心相惜,卻被李玉鳳棒打鴛鴦,這真是世上最悲慘的事情。
柳依依的眼淚落了下來,若是論起演技,她是一點兒不會比劉振華差的,社會欠他們兩一個影帝和影後的桂冠。柳依依看著劉振華,熱淚盈眶,依依不舍,不斷咬著自己蒼白的唇瓣,目送他離開。
……
天氣很給力,才下了一天雨就停了,但陳招娣擔心李玉鳳腿上的傷口發炎,說什麼也不讓她在到處亂跑。所以……看倉庫這樣輕省的活就落到了二嫂王愛華的身上。
王愛華人不算壞,知道城裡人嬌慣些,倉庫的體力活都搶著乾,就讓馬秀珍做一些統籌、記錄的事情,再說她也不識字,讓她做那些,還不如做體力活容易。
馬秀珍登記好名字,王愛華就把農具借給社員,兩人也算配合默契。
“李二嫂,玉鳳這幾天怎麼沒有過來?”馬秀珍有些擔心李玉鳳,那天她和趙國棟見麵之後,一整天都悶悶不樂的,也不知道現在好些了沒有。
“沒什麼大事兒,就是上回割傷了腿,她不好好養著,傷口又裂開了,我那婆婆緊張得什麼似的,就不讓她到處亂跑了。”
王愛華話語間流露出對李玉鳳濃濃的豔羨,她這個小姑子也不知道是哪一世修來的福分,這麼大個人了,不會下地乾農活也就算了,連土灶也不會用,本來這樣歇在家的日子,好歹也幫襯著做些家務,結果呢……她什麼都不會,隻會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也不知道將來是個什麼造化?她要有能耐到了婆家還這樣享清福,那就是她的本事了。
“鐮刀是鐵器,要是傷口老不好可不行,最好還是去公社的衛生院打個破傷風針吧。”雖然那些鐮刀磨得又快又亮,但萬一要是感染了,卻也會鬨出大病來,馬秀珍還挺擔心的。
“可不是,我婆婆說這幾天忙,等過兩天麥子都收割完了,就讓三弟帶她去衛生院打針。”王愛華雖然這麼說,心裡卻還是覺得有些不屑……這嬌慣的,一針破傷風針還幾塊錢呢,做點啥不好?她們從小割麥子割到大,還不知道傷過幾回呢,誰去衛生院打過針了?
可這話她是無論如何也不敢說的,彆說在家,就算在外頭,她也不敢說,她已經充分的領教到了隻有對李玉鳳好,才能在老李家站穩腳跟的道理了。
這不……她如今能得這麼清閒的活計,還是托了李玉鳳的福分呢!
……
曬穀場外頭的老槐樹下,趙國棟等著趙家棟把鐮刀領出來。
他蹲在地上,仰頭看著滿樹雪白的槐花一串串的掛下來,就想起了那天李玉鳳坐在這槐樹下的樣子。她咋就那麼好看呢?讓人看一眼就跟擱在了心口一樣,怎麼忘都忘不掉,就連生氣的樣子,都那麼讓人念念不忘的。
趙國棟想著心煩,皺了眉心站起來,看見趙家棟已經拎著鐮刀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