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錢包做什麼?”趙國棟有些窘迫,他那哪能算是錢包?不過就是趙阿婆手縫的小口袋兒,釘了個扣子,防止錢從裡麵掉出來罷了,根本算不上是錢包。
“剛還說是我的人了,看看你錢包都不行嗎?”李玉鳳眨眼看他,故意把手伸到他的麵前。
趙國棟無奈,從褲子口袋裡把那個灰色的錢包拿了出來,放在李玉鳳的掌心。
他平常不帶什麼錢在身上,錢包裡隻有幾張毛票和幾斤糧票。
李玉鳳打開上麵的金屬嵌扣,看見裡麵疊得整整齊齊的錢和票,伸手從裡麵掏了出來。
“我今天沒帶錢,你要錢一會兒去我宿舍取去。”拖拉機正往紡織廠那邊去,送了趙國棟去工地,他們也就要回生產隊了。
“誰稀罕你的錢了?”李玉鳳抬起頭看他,從自己滑雪衫的拉鏈口袋裡把黑色的真皮錢包拿了出來,將鈔票攤平了,一張張的放到裡麵:“這錢包給你,你以後在人前總有個掏錢的時候,不能老用阿婆給你縫的這個吧?”
她慢悠悠的把糧票塞進去,趙國棟抱著她,看見錢包的一側,夾著當時他們在公社小學拍的照片。
趙國棟伸手要去拿,被李玉鳳給躲開了,繼續往裡麵塞糧票,撅嘴道:“急什麼,東西還沒放完呢!”
趙國棟卻隻是盯著上麵的照片,他真的不是一個上相的人,身邊的姑娘那麼俊俏,他臉上卻連個笑臉也沒有,看著實在不像樣。大約拍照也是需要經驗的,他一看就不是一個經驗豐富的人。
“這相片……”
“這相片就當是錢包的附贈了……”李玉鳳扭頭看他,繼續道:“你要是不喜歡我就拿走了?”
她說著假裝去抽相片,被趙國棟一下子給攔住了,把錢包搶了過去,塞到口袋裡道:“給我了就是我的了,怎麼能拿走呢?”
李玉鳳也不去搶,用手指戳了戳他胸口硬實的胸肌,挑眉看他道:“那你可藏好了,可彆讓人看見了。”
趙國棟點頭,又把皮夾子給拿了出來,環著李玉鳳,打開放在兩人的麵前。
他粗糲的拇指在照片上輕輕的撫摸著,又忍不住摸了摸李玉鳳的臉頰,臉上帶著笑道:“為啥你和照片上一樣漂亮,我看著就那麼難看呢?”
李玉鳳笑了起來,伸手指了一下照片的趙國棟,歎息道:“這麼難看現在都有人看上了,要是再好看些,那可怎麼整喲?”
這話莫名聽著就讓人覺得酸溜溜的,可對於趙國棟來說,卻又是最甜的情話,他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一本正經道:“以後要是誰再給我傳小紙條,我就把這相片給她看,讓她知道我對象有多俊!”
“哼……”李玉鳳頓時羞紅了臉,又繼續道:“不準給彆人看。”
……
時間一眨眼就到了年底,李玉鳳去上學的時候,小寶兒才不過兩個月,現在都已經長出了一顆小米牙了。
老李家養的兩頭肉豬也長了快兩百斤了,家裡為李三虎和馬秀珍辦了一場簡單的酒席,也通了電話去省城,但馬家並沒有人過來。
曬穀場上的老槐樹掉光了樹葉,年底好些知青都回城過年了,隻有幾個和家裡關係一般的,還在知青宿舍守著。
李玉鳳知道,用不了多長時間,這裡的知青宿舍就會空無一人,大家在改革的洪流裡各自歸位,將來所有的一切都會物是人非。
而現在,他們還在苦等大學的錄取通知書。
馬秀珍把自己用過的高中課本送給了一起在這裡插隊的知青方金玉,而原本她和柳依依住的那間房子,又迎來了新的知青。
有人為了回城高考疲於奔命,也有人還在響應國家的號召繼續下鄉。
看著新來的小知青鬥誌昂揚的樣子,馬秀珍想起了當年的自己。
“要是有機會,還是回城參加高考比較好。”方金玉也是省城人,比馬秀珍遲來生產隊一年:“你們還年輕,不應該在這裡浪費自己的人生。”
“秀珍姐……”這樣的話要是以前被人聽見了,那可是要受到□□的,但現在,大家的內心都充滿了蠢蠢欲動的激情,尤其是在經曆了艱苦的勞動之後,回城的想法已經在人的思想中生根發芽。
“現在老知青都在想辦法回去,聽說有幾個生產隊的知青都走空了,那劉振華……不是為了回城連糞水都喝了嗎?”一旁的杜虹開口道:“我還記得當初他來咱生產隊的時候,那滿身乾勁,恨不得所有人都沒有他積極向上,可現在你們看看,當初越是積極向上的,現在跑得越快……”
方金玉也跟著點頭道:“你們還不知道柳依依吧……她也回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