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玉鳳笑了起來,伸手將他衣服的領子翻了翻好,笑著道:“還挺合身的,改明兒你自己也做一件這種款式的。”
趙國棟點點頭,看見李三虎已經開始把行李送上車,上前過去幫忙。
那個年代上大學,什麼東西都是自帶的,大到床單、被褥、鋪蓋……小到鍋碗瓢盆,都需要自己準備。自己不準備也行,那就得花錢買,對於他們這些農村的學生,幾塊錢都能稱得上巨款,當然是能省則省了。
李玉虎已經發動了拖拉機,哐哐哐的響聲劃破了夜空,晨曦亮起,老百姓們又迎來了需要辛苦勞作的一天。
“玉鳳,”陳招娣拉著李玉鳳的手,不曾濕潤過的眼眸終於湧出了熱淚,粗糙的掌心拍著李玉鳳細膩的手背,一字一句道:“不管外頭咋樣,記住這裡才是你的家。”
“嗯。”李玉鳳重重的點頭,伸手擦去陳招娣臉上的淚痕,又擦著自己臉上的淚痕。
……
知道他們上省城報到,陳建軍派了車去車站接他們。
趙國棟坐在七座的吉普軍車裡,從車裡望出去,省城的梧桐樹已經長出了碧綠的葉子,將陽光擋成細小的光束,黑色的柏油馬路上,露出一個個透亮的光斑。
他靜靜的看著這一切,湧動的人流、來來往往的車輛、不絕於耳的自行車鈴聲,讓他感受到了城市的靈動、激情還有活力,他有些明白,那些知青們對城市的向往,並不隻是因為城市這個名字而已。
“快看,那兒是新華書店,兩層樓呢,樓上樓下都是書。”李玉鳳指著窗外的一棟建築,拉著趙國棟的手往那邊看:“明天我帶你出來逛逛,順便看看有沒有什麼服裝店,給你買幾件衣服。”
她想了想,做的衣服終究沒有買的衣服時髦,但這個年代成衣店很少,如果趙國棟買不到合適的衣服,就剪一些好料子,回去再找了當地的裁縫量體裁衣。
“我要什麼衣服,你自己買就是了,女同誌才要穿的好看些。”車裡還坐著李三虎夫婦,趙國棟多少有些拘謹。
“那我們兩個都買不就成了?”李玉鳳衝他眨眼,挽著他的胳膊坐著,讓趙國棟覺得自己半邊的身子都有一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他低頭看見李玉鳳的劉海有些亂,忍不住伸手幫她理了一把,又抬起頭看了一眼車上的後視鏡,好像是怕被彆人發現了自己的小動作一樣。
……
車子很快就進了位於東大影壁的軍區大院。
陳團長家的小二樓一下子就熱鬨了起來,肖豔這幾天請假在家,兩個孩子都已經上學了,最小的一個還是奶娃娃,家裡要來客人,田嫂一個人是忙不過來的。
警衛員忙著把車上的東西搬去屋裡,趙國棟也過去幫忙。
肖豔抱著孩子迎到門口,就看見一個膚色健康、鼻梁高挺、看上去有些沉默寡言的年輕男子。
他不像陳建軍當年青澀溫潤、也不像李三虎憨厚敦實、甚至看上去有些冷淡,卻不會讓人感到很疏離。這是一種同陌生人之間非常恰到好處的距離,讓肖豔一下子對他欣賞了幾分。
“舅媽,這就是國棟,你喊他小趙就成。”李玉鳳拉著趙國棟向肖豔打招呼,忍不住伸手去接肖豔懷裡的小寶寶。
趙國棟很有禮貌的朝著肖豔點了點頭,然後跟著田嫂,把搬進來的東西放好。
肖豔扭頭看了一眼趙國棟的背影,笑著對李玉鳳道:“眼光不錯啊。”
“就咱一個生產隊的,一般一般啦。”李玉鳳有些害羞。
“對,你舅舅也是你們生產隊出來的。”肖豔一本正經的評價,又笑道:“你們那裡風水不錯,夠人傑地靈的。”
李玉鳳一下子笑了起來,偷偷湊到肖豔的耳邊,小聲道:“舅媽,我已經跟他領證了。”
即便肖豔思想開放,但李玉鳳這操作,還是讓她吃了一驚,隨即卻笑了起來,吩咐田嫂道:“田媽,你整理兩間客房就行了,三虎小夫妻一間、玉鳳和她對象一間。”
“舅媽……我不是這個意思!”李玉鳳一下子就懵了……
“我知道你不是這個意思,可家裡也沒有多餘的房間了,你們倆就擠一擠吧。”肖豔故作為難的開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