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珠被安倍晴明填入了龍神的左眼。
龍神匍匐於地, 久久不曾抬頭。
安倍晴明沒有說話。
他的衣袖卷入風中之時，就已經被狂風絞碎。
他的手臂被狂風扭轉, 皮膚被絞裂，鮮血淌在手臂上，淒慘至極。
沈韻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因為安倍晴明的臉上帶著笑意。
他在笑。
（這種事情怎麼笑得出來？）
“不痛嗎？”
“和龍神相比，我這隻是微不足道的小傷。”
安倍晴明將外衫脫下，裹住了自己的右手手臂。
沈韻很想幫忙，但是剛剛向前邁出一步，晴明卻說：“站著彆動。”
她就停下了腳步。
這就像是赤司征十郎讓她離開京都一樣。
完全一模一樣。
明明事情截然不同。
但是兩個人的態度完全一致。
（這件事情我能解決。）
（我能處理好這件事情。）
（所以——）
（所以。）
（你快點離開這個危險的地方。）
（你留在安全的地方, 不要過來。）
所以, 這次她也是留在這裡，等著後續。
安倍晴明說道：“龍神，你是神明。”
龍神默不作聲。
安倍晴明又說道：“神明是不會錯的。”
沈韻聽到這句話, 一時之間啞口無言。
夜鬥也曾經說過這一句話。
她也曾經對蠃蚌說過這句話。
（“神明是不會錯的。”）
但是她所了解的到一切，無論是神還是人，無論是什麼物種，都會錯的。
因為不會有永恒不會錯的事情。
因為世界在變化。
猛獁象在冰河時期的時候絕對是正確的物種，但是冰河時期結束後，本身無法適應環境變化的種群從存在的意義上就成了錯誤。
神明是不可能錯的。
“這不對。”
她還是開了口。
“神明也是會錯的。”
“但是隻要是錯的, 承認錯誤，然後糾正錯誤就好了。”
像是要補充自己的說法一樣, 沈韻又講道：“我是這麼考慮的。”
晴明也在一旁說道：“神明大人, 振作起來, 還有一城的妖怪等著你呢。”
龍神問道：“妖怪？”
“是的, 你不調整季節的話，冬天就不會來了，冬天不來的話，雪女們就不回來了。平安京的妖怪一年到頭就盼著雪女們到來呢。”
“可我喜歡夏天。”
沈韻又插嘴說了一句。
“雖然夏天的蟬叫很煩，但是夏天有長假。”
就為了這麼一個長假，沈韻就想念一輩子的書，上一輩子的學。
晴明用沾滿血的右手扶起了龍神。
“神明大人啊，請您帶來夏天吧。”
龍神回應了陰陽師的願望。
畢竟神明總是會忍不住回應人類的祈求的。
尤其是龍神還是一個善良到完全不知道怎麼拒絕的神明。
會自我懷疑，會自我厭棄，但如果是自己能夠做到的事情的話，絕不會拒絕任何一個請求。
帶著熱氣的風向著平安京的方向而去，沈韻隻覺得再涼爽的風也掩蓋不了陽光的熱度了。
“對了。”安倍晴明忽然問道，“神明大人，你叫什麼名字來著？”
龍神回答道：“我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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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韻睜開雙眼時，看到的是坐在她身旁玩著NS掌機的黑磨。
花了大約三秒鐘的時候，她才想起來自己在睡著前問出了這位神明的名字。
“不知道名字的話，我以後要怎麼稱呼你呢？”
“這樣啊……”
不知道多少年都沒有被詢問過名字的神明，在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說道：“我的名字是……黑磨。”
這是完全沒有聽過的神明的名字。
但是這不妨礙沈韻記住這個富比所羅門的神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