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組合在大學城的附近找到了一家相當熱鬨的小酒店。
雖然內部是和室建築的結構, 但是內裡的裝潢布置卻是可以讓不習慣跪坐的客人也能安心的下陷形的榻榻米。
習慣跪坐的客人自然可以在餐桌前盤腿而坐。
而不習慣跪坐的人, 也可以坐在榻榻米上, 雙腳自然垂在桌子下方的凹陷處。
在點了一堆烤雞肉串和烤肉之類的食物後，選擇搭配的飲料是葡萄果汁。
“葡萄？”今劍念出這個水果名字的時候還一臉疑惑, 不過在嘗到了味道後，立刻就喜歡了這種甜滋滋的飲料。
“葡萄那麼甜嗎？”
“甜是很甜啦……”但是“葡萄飲料裡麵有加糖進行調味”這件事情到底要不要說？
不說總覺得對不起食品工程學的人。
但是看到今劍這樣開心的表情，沈韻覺得還是不要拿這些一點都不羅曼蒂克的事情破壞小孩子的期待好了。
“但是小孩子不能多吃甜食。”
沈韻宣布了一個很殘酷的事情。
等烤肉和烤雞肉串都端上來後，點火後就把烤肉片鋪在了網架上。
等肉熟的時候, 沈韻又忍不住問起了之前那棟公寓的事情。
“剛才的那個殘穢……到底是什麼？”
坐在她對麵的安倍晴明手上拿著烤肉夾，把肉一片片翻過來的同時，也解釋起了殘穢的話題。
“平安京的時代，有個叫做避穢的習俗。如果自己今天出門會遇到‘穢’，那麼就會待在家裡不出門。如果在去某些地方沾染到了‘穢’，也必須在自宅裡頭近些除穢儀式，等待自己身上的‘穢’消失。”
拖現代作者絞儘腦汁也要寫點不明覺厲設定的福，沈韻也了解過這些事情。
“我一直以為那是為了休假才想出來的借口……”
“也有人是這麼做的。”
得到了安倍晴明的回答後，沈韻忽然想起來，自己對麵的這位陰陽師, 在千年之前就是個相當對不起自己官職的公務員。
而且是那種現代社會最討厭的, 屍位素餐的喝茶看報類型的公務員。
“哦哦。”沈韻決定滿懷善意的不提此事, “現代社會倒是沒怎麼聽說過這些事情了。”
畢竟這個時代的工作強度和速度遠超平安京時代。
“平安京時代的下級官員也很忙。”安倍晴明往自己麵前的碟子裡夾起了烤肉, 說來也是奇怪, 明明自稱“已經不是人”, 偏偏還能吃能喝, 完全不知道是哪門子的幽靈。
（限定版“安倍晴明”幽靈嗎？）
沈韻在心裡抱怨了一下安倍晴明本身存在的不合理性，也夾起了一塊烤肉。
今劍看了看麵前的烤肉，雖然心裡想著“肉食禁令”，可肉與火焰混合搭配在一塊兒的香味讓少年付喪神立刻忘了明治維新後就不存在的禁令。
肉很好吃，接下去送上來的店家專門烤好的烤雞肉串的味道也相當美妙。
雖然明知道是香料在其中增加了巨大地作用，但是夏天的時候，就彆想那麼多的事情，夏天就該是冰飲料和烤雞肉串的黃金時段。
不，烤雞肉串和飲料在任何時段都是黃金實物。
雖然是垃圾食品——
但是吃的時候想那麼多的事情才沒有道理。
“像是那種殘穢明顯是已經大量擴散後呈現出的結果。必須要追本溯源才行。”說到這裡時，安倍晴明已經吃起了第二塊烤肉，“現代隨時隨地都可以在全國各地到處跑來跑去，不知道在什麼地方就粘到了汙穢，就把這個地方的汙穢帶到了下一個地方。這個殘穢就是這麼擴散的。”
沈韻想到了之前晴明說的話。
“殘穢的發源地是九州。這就是源頭嗎？把源頭處理掉的話，是不是就不會——”
“不，殘穢這種東西沒有那麼簡單。”安倍晴明感到了一些困擾，然後繼續解釋道，“如果是單純的妖怪、幽靈、或者是神明，無論那一方，哪怕邏輯本身就不可理喻，但是依舊可以進行溝通的智慧生物。”
“但是殘穢……打個比方的話，就是一種孢子類的東西。”
沒有智慧也無法溝通，甚至隻是單純的一種擴散現象。
“遇到殘穢的人，隻能說是在吃下一種未知的蘑菇……”安倍晴明的生物學顯然比沈韻的還好，也許平安京時代的陰陽師必須要具備的多才多藝和博文廣記的才能才行，“蘑菇是不是有毒，隻能看人吃下去會有什麼反應才知道。是否會被殘穢侵擾，也隻能是這樣的情況。”
“我記得搬家的時候要請陰陽師來進行除穢儀式。”沈韻還記得自己從東京搬到京都的時候，還特彆和赤司一起參加了有陰陽師殘餘的殘穢拔除儀式。
倒不是信這種東西，而是單純的好奇陰陽師到底會做什麼事情。
雖然當時付了不少錢，但是也算是大開眼見了。
“是的。”
安倍晴明點了點頭。
畢竟這是自己以前掙錢的工作內容之一，不管是為了保命還是為了掙錢，搬家前後找陰陽師進行除穢工作就是一個雙贏的手續。
“不過那筆費用也不小，現代的年輕人能夠湊到公寓的禮金和租金錢就已經不錯了，讓他們為了這種古老的習慣再付錢，難度也挺大的。”
忽然之間，在一旁吃著烤雞肉串的今劍覺得自己的主人和“創造者”挺奇怪的。
依照常理來說，這兩位應該會說些更加高深莫測的事情。
比如說神神道道一些“咒與名”之類的話題，但是這兩位卻在討論一些非常經濟務實的話題。
這簡直太奇怪了。
似乎今劍的疑惑傳遞給了沈韻，她看向了身邊若有所思的今劍，輕聲問道：“在想什麼事情嗎？”
今劍困擾了三秒鐘後，將自己的疑問講了出來。
聽到這話後，沈韻忍不住笑了起來。
人聲鼎沸的烤肉店根本沒人在意這三人組合到底在討論什麼話題，畢竟烤肉店本身就是一個提供人們肆無忌憚地隨便高聲說話的場所。
“吃晚飯的時候，談論和歌這種風雅的話題才比較蠢哦。”
如果要說那首和歌更有名，排除在課上學過的三十六歌仙之類的名作，沈韻就記得被寫進天皇和歌裡頭的南方熊楠了。
安倍晴明又擺上了其他的烤肉。
“殘穢的擴散情況，要說比喻的話……就是influenza吧。”
沈韻覺得自己又從安倍晴明哪裡聽到了不得了的現代詞彙。
“influenza就是流行性感冒？”
晴明點了點頭。
“對，殘穢這種東西，就像是流感病毒一樣，病原體本人可能不會感染，但是接觸到病原體的人可能得病，也可能不得病。這樣不斷地擴散下去。”
聽到安倍晴明說的話，沈韻直覺的脊背發涼。
“這不就是新型的西班牙流感嗎？”
上一次因為西班牙病毒導致一戰提前結束。然而這個流感病毒具體是從哪個地方爆發的……那還是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