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原修寫完自己的那份暑假民俗考察報告之後, 又提筆給沈韻寫了另外一份。
雖然是相同的事件, 但要有不同的出發點以及不同的觀察角度。
否則被發現是同一個人寫的那就很糟心了。
畢竟這份暑假作業價值好幾個億的人情——
安原修覺得自己有這個“完成”的義務。
但是在重新寫這起事件的時候, 安原修想到了一件事情。
在他念書的時候,學校裡流行過“降臨之神”這種筆仙類的遊戲, 但是在當年死了人,又出了一堆怪事之後, 應該沒什麼人會玩這種遊戲了。
為什麼現在還出現了?
當年這起事件發生的時候安原修是高中三年級, 隻是相隔了一年而已, 當年的當事人可不是都離校了呢, 怎麼還會任憑這種事情發展?
於是安原修又和自己的學妹一歧日和聊了一下這起事件的前因後果。
一歧日和的暑假也沒什麼事, 故而也去和之前沉迷該“遊戲”的好友谘詢了一下這個遊戲的起源。
“是社團裡的一位學姐告訴我的。”
一歧日和再往下調查, 厚著臉皮去找了這位名為“北園秋子”的二年級學姐,可對方卻斬釘截鐵的說自己完全沒玩過這個遊戲。
“我一直都不喜歡這種遊戲。”
在一旁觀察的安原修確認了學姐臉上的困擾和微表情沒有作偽。
(這個問題就很有趣了。)
安原修去和自己的學妹們聊了聊,顯然現在升入了二年級的學妹們都還記得安原修這位學長。
畢竟安原修以前是學生會會長,而且為了同學的利益和作為“權力擁有者”的學校教務處爭取過學生的利益, 所以學妹們還是非常敬愛尊重安原修的。
“不,不會啊。”安原修聽到了友人A的回複, “秋子明明非常喜歡這個遊戲。”
實際上如果不是北園秋子的話, 友人A是根本不會玩這個遊戲的。
“我個人蠻討厭這個遊戲的。”友人A解釋道, “因為以前, 就是去年的時候, 這個遊戲不是惹出了很大的麻煩嗎?安原前輩不是也告訴大家以後不可以玩這個遊戲。”
然後大家遵照安原修的意見, 停止了玩這個遊戲後, 學校裡頻頻發生的怪事也結束了。
雖然學校沒有將此當一回事, 但是學生們都察覺得到,學校裡發生的怪事和這個遊戲之間是有聯係的。
“秋子在說謊嗎?”
“怎麼說呢,”友人A斟酌著用詞解釋道,“其實我和秋子沒有關係特彆好。”
雖然直呼對方的名字,但是女生之間看上去很深厚的友情,可能實際上僅僅是出於“為了維持正常的高中女生生活”而勉強維係的表麵朋友而已。
安原修隻覺得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生活的權利,雖然他挺討厭這種選擇的,但是他也不準備做什麼拯救世界的英雄。
所以,他選擇閉嘴繼續聽友人A說下去。
友人A隻是為了不讓自己變成一個“大嘴巴”的形象而故意說的拖拖拉拉,實際上她想說這件事情想說的不得了。
“秋子的話,就是那種……有了男朋友就不管朋友的人。”
一但開口,話就會接二連三的說出來了。
“她以前初中的時候就這樣,交了男朋友之後就會丟下朋友,各種爽約啊,中途跑掉啊和男朋友約會。然後,這次也是,她迷上了新來的轉學生後,就和對方告白交往了,然後我們就……”
“變得不太熟了。”
聽到了這番話後,安原修的臉上沒有露出一絲半點的嫌棄,而是感謝了友人A的情報,安撫了她的情緒後,安原修才告辭離開。
他來到了和一歧日和碰頭的地方。
“我有不好的預感。”
安原修覺得自己寧願再看一次羽生蛇村的八尾比沙子,也不想自己帶著一歧日和一起去調查這次事件了。
安原修在經曆了許多的事情後,總結出了一個經驗。
如果是個危險的事件,哪怕開端看上去平平無奇,但是從一開始就透露出了怪誕和棘手的氣息。
這是經驗之談。
“日和,”安原修說道,“這件事情我不想繼續調查下去了。”
他選擇放棄。
如同越後屋一樣狡猾的安原修乾脆的選擇了放棄。
這是明智之舉。
畢竟《水戶黃門》電視劇裡麵的越後屋,在看到水戶黃門德川家葵紋的時候,原本占據上風洋洋得意的嘴臉立刻變成匍匐在地請求這位水戶藩藩主(水戶黃門)大人有大量的哀求。
這是小市民在麵對強大力量時的生存哲學。
自尊心沒有人命重要。
“誒,但是……”
一歧日和還想說什麼,但是安原修卻告訴她,“這件事情,如果你家的禍津神願意摻和進去的話,說不定還能繼續調查下去。我覺得這已經不是人類能夠調查的事情了。”
這件事情,給安原修一種自己在羽生蛇村時的感覺一樣。
他一想到自己留在村內沒帶出來的旅行車,心疼的要命。
這可是剛買的新車,還有車貸沒還完。
“如果是這樣的話。”一歧日和的話聽上去是要放棄了,但是她卻說,“讓安原學長忙了那麼久,實在是很抱歉。”
“不,”安原修覺得自己沒有值得被感謝的地方,連忙說道,“日和,我隻是為了滿足的好奇心……”
然而他的好奇心又差點挖出了危險的事件。
“我會和夜鬥說的。”一歧日和回答道,“這件事情我會委托給夜鬥調查的。”
“誒?等一下。”安原修想要製止一歧日和的想法,“日和,這件事情說不定會比我想的更加危險。”
“安原學長,”一歧日和說道,“我希望您也來幫忙。”
安原修歎了口氣。
“我們算是儘人事聽天命了嗎?”
人力已儘,隻能求神了?
“對啊,”安原修歎了口氣,“確實,夜鬥是神明啊。”
雖然是禍津神,但畢竟是神明。
而且夜鬥還是主兵禍的禍津神,戰鬥力根本無須擔心。
一歧日和笑了起來。
“安原學長真的很關心夜鬥。”
“日和,”安原修回答道,“我可是買了《戰國浪漫譚》的每一卷。”而且都是發售日當天就去書店拿自己預定的。
(我還有作者的簽名版呢。)
這個世界上有言音老師親筆簽名版的人十根手指都數的過來。
這些人裡頭還有幾個應該死了上千年的大佬。
比如安倍晴明啊,蘆屋道滿啊什麼的……
能夠和這些大人物一樣擁有言音老師的親筆簽名,安原修覺得這件事情足夠自己吹一輩子。
“啊,這個。”一歧日和的表情變得非常奇怪。
好一會兒,她才有些扭捏的問道。
“《戰國浪漫譚》的裡麵的夜鬥,和現實的夜鬥有點不太一樣。”
“藝術都是有美化加工的。”安原修比誰都清楚這一點。
最起碼他知道了安倍晴明和蘆屋道滿都會看輕的時候,他就知道自己以前對這兩位陰陽師的所有完美印象都是XJB扯淡。
心中妄想的完美形象全都碎得一乾二淨。
簡直一把血淚。
“啊,那個。”一歧日和問道,“安原學長晚飯有約了嗎?”
“啊,沒有。怎麼了?”
“我想請學長到家裡吃蛋糕!”
這是昨天一歧日和做的手工蛋糕。
在一開始的委托靠超貴的廣告解決後,一歧日和就想請安原修和言音老師好好吃一頓。
可惜她囊中羞澀,隻能就地取材,拿家裡的材料做了一個草莓蛋糕算作謝禮。
結果,等夜鬥氣喘籲籲地帶著雪音跑來“捉奸”的時候,正巧看到“小白臉”安原修端著碟子,同日和開開心心的一起看美食節目。
夜鬥隻覺得眼前一黑,立刻衝了進去,破壞了原本和諧美滿的畫麵。
“日和!這個男人是誰!”
夜鬥委屈的宛如被戴了綠帽的丈夫。
畢竟前腳剛和同行炫耀過日和有多好,結果轉頭就看到她和彆的男人(小白臉)有說有笑。
“夜鬥,這是安原學長。你怎麼不記得了?”
一歧日和相當冷靜的給雪音切了一塊草莓蛋糕。
“雪音,餓了吧?先吃塊蛋糕,我給你拿大麥茶。冰箱裡有冷的大麥茶。”
日和去拿大麥茶了,而安原修則放下了手上的草莓蛋糕。
他站起身,跪坐在了日和家的地板上。
一歧日和是私人醫院院長的女兒,貨真價實的千金大小姐,家裡的房子都是獨棟的西式洋房。
地板都是大理石。
冰冷的大理石地板讓安原修覺得自己膝蓋都要得關節炎了。
“夜鬥神,我請求您去調查一件事情。”
“哈啊?”
安原修向著夜鬥神所在的方向彎下了腰。
“請您調查一下綠陵高中的異常。我以前的母校雖然有各種問題,但是她的學生畢竟是無辜的。”
不管是北園秋子還是友人A,她們都相信自己所說的事實。
她們認為自己說的就是事實。
沒有說謊的跡象,也沒有因為說謊而產生的愧疚和心虛。
所以,很大的概率是,她們有一個人的記憶被改了。
“就這樣?”夜鬥聽到了安原修的委托,覺得挺不可思議的,“你是想知道誰動了她們兩個人的記憶嗎?”
“我不知道神明的記憶會不會被修改。”安原修說道,“但是人類的記憶是非常容易被修改,非常容易被篡改,非常容易出錯的。”
安原修自己都信不過自己的大腦,就連白紙黑字寫下來的內容他都信不過。
但是比起人,還是接下了委托的神明更可靠一點。
要是神明搞了欺詐,那麼信譽就完蛋了。
神明的地位就是依靠信譽而建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