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啊。”黑磨伸出手,拍了拍沈韻的肩頭,“這樣就好了吧。”
櫻色的唐裳披在了沈韻的肩上,寬大的外衣遮住了她的身體。
黑磨拿出一頂戴著輕紗的仕女笠,戴在了沈韻的頭上。
“這樣就好了。”
輕紗長至腳踝,同時,也遮住了沈韻的長相。
“確實,這樣就好了。”沈韻調整了一下頭上的仕女笠,又撥了撥眼前的輕紗。
(居然看得很清楚。)
(真是厲害。)
但是在臨走之時,沈韻又忍不住問道:“如果我被攔下了怎麼辦?”
“若是如此的話,”黑磨笑著回答,“那麼‘天’就被換代了。”
沈韻覺得這句話的信息量非常大,一時之間還沒想好怎麼說,就被黑磨送了出去。
她握住手上的卷軸,挺胸抬頭,氣勢十足的走了過去。
(我沒什麼好怕的。)
無所畏懼。
一個穿著上白下紅的女巫服,頭戴前天冠的女人攔下了沈韻。
“你是誰?”
沈韻覺得這種場景似曾相識。
宛如高中時代被那些千金大小姐找茬的經曆又一次湧上心頭。
說實話,神明的神器和那些千金大小姐的開場白幾乎一模一樣啊。
沈韻頗為懷念的感歎了一番。
她從懷裡拿出了一個卷軸。
“受‘天’邀請而來。”
“開什麼玩笑。”那個女人說道,“這個東西根本沒見過。”
“那是你這種壽命淺薄的神器根本不會知道的東西。”
循聲看去,出來解圍的居然是身穿黑色的和服,看上去就很莊嚴又凶惡的中年男人。
“這是第一次神議時,‘天’邀請八方眾神前來參加神議的請帖。”
“可悲啊。”這個男人居高臨下的看著臉色蒼白的巫女,“你這樣的家夥,根本沒聽說過這種東西吧。”
這名巫女灰溜溜的跑了。
換她的是一名看上去相貌更加刻薄的女人。
怎麼說呢,這種長相可能在曆史上流行過一陣,畢竟櫻桃小嘴的畫風還是流行了很多年的。
但是放到現在就稍微有些……
怎麼說呢。
沈韻的心情挺複雜的。
宛如在夜晚的京都街頭看到匆匆而行的藝伎一樣。
沈韻看著那些藝伎的背影,腦子裡立刻想到的不是那些風花雪月,而是“料亭政治”[1]的醜聞。
那個女人接過了沈韻遞過去的卷軸,看完了卷軸上的內容,直接看到了最後的落款之處。
“這個名字我從來沒見過……H”
“閉嘴。”出言訓斥前一個巫女的男人又說道,“這個名字你想當眾念出來嗎?”
“大國主命,您——”
“你要是在這裡念出這個名字……唔,大可以試一試。”
權衡再三後,這個女人讓開了路。
她向著沈韻彎下了腰:“非常抱歉。”
(居然是九十度鞠躬啊。)
沈韻一邊在心裡回想自己以前在娛樂節目上看到的關於鞠躬多少度代表多少歉意的培訓說明表,一邊走進了大廳。
沒有哪個神明注意到這種在門口的騷動。
進了大廳之後,沈韻還準備左顧右盼看看有沒有自己認識的神明。
也就是她每年都會給神社貢獻一枚五元硬幣的神明。
雖然沈韻進神社祈禱的內容,無外乎是風調雨順國泰民安世界和平中日韓貿易圈能夠順利締結之類聽聽就好的願望。
剛走進大廳沒多久,門口見到的那位“大國主命”就走了過來。
“你為什麼會有那個請帖?”
大國主自然知道那個請帖,曾經與“天”為敵的國津神自然牢牢記得這個給自己當年帶來無儘屈辱的請帖。
同樣,這位神明也知道,隻有第一次的神議時才會發了那個請帖。
後續的神明彆說見都沒見過這個請帖,就連聽都沒聽說過。
“我聽說過一個事情。”沈韻抬起手,招呼大國主低下頭,靠在這位神明的耳邊重複了黑磨的話。
“我認識的那個卷軸所有的神明說,”沈韻的聲音說得非常輕,“如果看門的神器不認識這個卷軸,把我攔了下來。那麼‘天’就被換代了。”
一個“被”字,一個“換代”,足夠在大國主的心中投下驚濤駭浪。
有些事情看破不說破。
比如大國主知道這個卷軸(請帖)是誰的東西,但是他就是不說。
沈韻也不說誰告訴的她這句話,但是大國主立刻就知道是誰說得這句話了。
熟知黑磨本性的大國主,立刻陷入了深深的疑問之中。
他的焦慮全都源於一件事情。
——黑磨是不會說謊的。
說來也是好笑,大國主誰都會懷疑,但是絕不會懷疑黑磨。
黑磨這個神明,最大的優點和缺點,就是不會欺詐。
不然,這個老實又不會拒絕彆人請求的笨蛋,也不會被當時所有的神一起坑進“那種鬼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