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6章(1 / 2)

[綜]無麵女王 挖坑不填 15021 字 4個月前

夏日的海風吹散了城堡內外的熱氣, 但是卻留下了讓人的肌膚黏糊難受的潮濕之感。

克萊爾帶著女仆和男仆們奮力和城堡裡陽光照不到的角落上的青苔為敵, 鏟除了青苔還要對抗黴菌,如果不在發現之時就處理掉那些黴菌,等到回過神來,這些黴菌將會腐蝕牆壁, 破壞美觀,毀壞珍貴的掛毯。

克萊爾從來不問這些黴菌為什麼能夠破壞石質的牆壁, 這棟城堡不是伊斯城的貴族們為了炫耀財力而建造的度假彆墅嗎?

她也從來不考慮為什麼這棟城堡的前主人沒有考慮到這些黴菌的問題。

克萊爾從來沒想過會建一棟房子用的不是什麼好材料——就為了方便日後更換新的建築。

佃農家庭的第六女是無法想象貴族能夠這種窮奢極欲到這種程度的。

曆史上一直有這種超出窮人想象的富人,就算是幾千年後,也會有因為嫌拆房太麻煩而選擇燒掉直接自己的舊房子的人。

克萊爾也不許女仆們和男仆們討論這些話題。

女仆們竊竊私語著說“夏天的晚上能夠聽到什麼黏糊糊的東西從地板上拖過去”, 克萊爾用荊條狠狠地抽了她們小腿十下。

任何的城堡裡都會有仆人們討論主人們的事情, 桂妮薇兒的女仆們知道蘭斯洛特爵士是什麼時候到訪她的房間,也知道桂妮薇兒突然支開身邊的女仆是為了什麼緣由, 也知道這位王後為了誰哭泣。

主人有主人的消息來源,仆人則和仆人們交換消息。

那些英俊的騎士和身份顯赫的貴族們不會知道仆人們比他們要更早知道自己的情人是心有所愛, 還是早就已經和他人私下眉目傳情。

這些事情都被他們當做不存在的仆人們看在眼裡。

但是克萊爾禁止城堡裡的女仆們討論關於這棟城堡裡的流言蜚語。

女仆們說晚上聽到黏糊糊的東西拖過地板,克萊爾就每天晚上擔起了守夜的職責, 她提著一盞燈每天巡視走廊, 她每天提著燈離開房間, 又在一個小時後安然無恙的回到房間, 安定了這些女仆們的心神。

克萊爾從來不告訴她們, 自己提著燈的時候,在燈光所照不到的陰影裡,能夠看到一條黏糊糊的、像是章魚的觸手一樣的東西從走廊裡拖過去。

克萊爾將提燈舉過去, 在光照向陰影時,那條觸手就消失了。

從那之後,克萊就知道了那個觸手怕光。

她的心中再無恐懼。

克萊爾懷疑這是女主人召喚而來的生物,或者是植物……

畢竟觸手消失的地方是女主人的房間所在的走廊。

這些事情克萊爾從來不說出口,她的口風之緊,已經成為了女主人的心腹。

克萊爾也知道這些城堡裡新進的女仆們所不知道的事情。

這棟遠在天涯海角,被這塊土地上的所有王國貴族都遺忘的城堡和這塊領土,並不是隻有吟遊詩人才會為了女主人的賞金而來。

到訪者不是為了旅行,或者是為了什麼其他的理由。

這個地方祥和寧靜,從來沒有發生過什麼危險的事情,所以也不會成為騎士建立功勳的地點。

誰會想成為騎士們的功勳,被吟遊詩人編進詩歌裡呢?

反正克萊爾是希望這個土地被所有人都忘在腦後的。

但是,以女主人的身份,這是絕無可能之事。

克萊爾正提著燈在走廊上巡視的時候,下意識的看了一眼窗外。

窗戶下麵是懸崖下海浪不斷拍打山崖的場景。

本應如此。

克萊爾隨便看了一眼,就這麼一眼,她看到了有一道黑影從樓頂掉下。

像是什麼重物從樓上掉了下來。

(有人跳了下來!)

克萊爾嚇了一跳,她下意識地撲到了窗外,想要違反禁令,打開夜晚的窗戶。

就在這時,克萊爾聽到了一個聲音。

“克萊爾,你在做什麼?”

一隻潔白的右手放在了克萊爾的肩上。

克萊爾被這個聲音喚過神來,發現自己已經一腳踩在了窗台上,正準備打開窗戶。

克萊爾轉過身,看到了披著黑色的披風,將自己裹在披風下來的女主人。

黑發黑眸的女主人有著終年不見天日的蒼白肌膚。

說來奇怪,城堡裡所原本都認為這位女主人足不出戶,但若是要誰說是否每天都看到了女主人,沒有一個人能夠準確地說出什麼時候看到了女主人。

她有時候像是在城堡裡徘徊的幽靈一樣神出鬼沒,有時候好幾天都待在自己的房間,焚燒著奇怪的植物。

沒什麼女仆喜歡給女主人打掃房間的工作。

女仆們總是抱怨女主人的房間裡麵有著許多草木燒完之後留下的灰燼的氣息。

克萊爾會罵她們不知好歹,女主人焚燒的都是名貴的木材,克萊爾有時候會看到女主人拿出一袋沉甸甸的黃金去和一些將整個人蒙在袍子裡的神秘人物交換一根隻有小拇指粗細長短的木材,這些說不定就是隻有仙子和魔法師才能到達的仙境秘境裡的珍稀物種,她們居然敢對這些發表汙蔑性的看法,真是活膩了。

克萊爾感到了無比的慌亂,她不知道該怎麼形容自己的舉動,她的記憶隻停留在衝到窗台邊緣為止,不知道自己如何踩上窗台,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打開窗戶,她感覺自己可能想要救人,但是人已經掉下去了,她打開窗戶也為時過晚。

她隻能結結巴巴的回答了女主人的問題:“我,我看到了有人跳了下去……”她為自己隻能回答這麼淺顯的問題而羞恥。

“克萊爾,可憐的克萊爾,”女主人抬起放在克萊爾肩上的手,掌心輕撫著克萊爾的臉頰,“你見到的是海裡麵迷幻人心的海妖。”

“我、我聽說那些海妖會吟唱迷惑水手的歌曲……”克萊爾結結巴巴的問道,她自己都不知道為什麼自己突然變得膽大包天起來,“可是我隻是看到了……”

“克萊爾,你若是以為海妖隻會唱歌迷惑人心,那是大錯特錯了。”女主人繼續說道,“海妖們會施展種種幻術,會讓你產生錯覺,這些海妖們的力量太過弱小,隻能讓人失去幾秒鐘的神誌,可這幾秒鐘就足夠海妖們奪走無辜者的生命。”

女主人的聲音仿佛帶著魔力,那是比吟遊詩人的歌曲更加曼妙的歌聲,她對克萊爾的解釋平複了她慌亂的內心。

“回去休息吧,克萊爾。”女主人說道,“你需要好好休息,這樣才能在明天繼續為我效力。”

克萊爾提著燈離開了。

她將自己的女主人留在了黑暗的走廊裡。

女主人看著克萊爾離開了,她抬起了藏在披風下麵的左手,左手上纏繞著一隻如同章魚的觸手吸盤一樣的觸角。

“薇薇安真是瘋了。”

女主人甩掉左手上的觸手。

等觸手落到了地上,才發現觸手的斷麵非常的光滑。

“居然讓我發誓留在這種地方。”

女主人喃喃自語著阿瓦隆大祭司的名字。

薇薇安,是她母親的姐姐,是決定了她們母女二人命運的大祭司。

是信奉舊日之神的一位大祭司,也是一個徹頭徹尾的冷酷無情的女人。

女主人曾經三次離開這個自己嫁入的“魔窟”。

她曾經在薇薇安麵前被逼著發誓永遠不會離開。

但是她違反了三次誓約。

三次誓約都在她的周圍帶來了影響。

第一次,城堡裡麵開始長出了會讓人產生幻覺的黴菌,黴菌無休無止。

第二次,黑暗裡的城堡會出現如同章魚觸角一樣的觸手,這些觸手沒有終點,切斷了也會不斷的重新再生。

第三次——

摩根看著自己的左手。

左手的掌心上麵有一根黑色的線,線直接通向自己左胸的位置。

那是一根指向自己心臟的矛。

(再有一次,這根矛就會刺穿自己的心臟。)

摩根憎恨薇薇安,她是自己的姨母,也是自己的教師,是自己的指導者,卻操縱了自己的命運。

她以“一切為了你好”為借口,“為了阿瓦隆”的所謂崇高理由,就操縱了她和母親兩個人的命運。

摩根憎恨著薇薇安,恨到想將自己的一切獻上,破壞薇薇安一切的願望。

摩根想要摧毀薇薇安一切的期望。

摩根看向了掛在牆上的掛毯。

那張家族掛毯上麵屬於莫德雷德的金線幾乎都掉光了。

摩根走向了那張掛毯,把那些還沒掉下的金線全都扯掉了。

“莫德雷德,”阿瓦隆的仙子呢喃出聲,“我的兒子啊,讓我幫你一把。你去贏得勝利吧。讓薇薇安看中的騎士失去自己所有的榮耀,讓那個名為蘭斯洛特的家夥以最慘的結局離開人世吧。”

即便這個願望將會給整個大陸帶來戰火,讓薇薇安對和平的期望全部落空,這也在摩根的接受範圍之內。

隻有席卷整片大陸的戰火才能平息在摩根心中翻湧的怒火。

◇◇

被母親寄予厚望的莫德雷德並不知道她心中翻湧的怒火。

在莫德雷德印象裡,他那黑發黑眼的母親總是親切溫柔,仿佛寧靜河畔旁靜靜生長著的細葉綠植。

在母親的溺愛中成長的莫德雷德從不知道年幼分彆的兄長,對母親的印象和自己大相徑庭。

年輕的騎士迎著朝陽騎馬而行,他覺得自己的前路一片光明。

就連草葉上的露水都在陽光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女王陛下看著路旁草葉上的露珠,夏天的陽光很快就曬乾了這些露珠。

它們隻在草葉上留下一些淡淡地白色痕跡。

女王陛下即使臉上帶著淺淺的笑意,可她的內心一片冷漠。

她擔當的是一位極度稱職的女王。

對民眾親切,在各地巡回,讓各地人民都知道自己的統治者的名字。

她的臉上永遠帶著親切溫和的笑意。

華麗的禮服掩蓋了她平平無奇的相貌。

正因為知道自己沒有驚人的外貌,那就隻能在服飾上用心。

女王陛下對自己的相貌沒有自信,自來到這個隻存在歌謠和故事書裡的騎士時代後,女王陛下就沒見過鏡子這種東西。

大概在威尼斯的商人製造出水銀鏡子之前,鏡子這種東西不存在這片土地上吧。

彆說水銀鏡了,就連青銅鏡都沒有。

至於臨水照鏡……那個清晰度能夠派上什麼用場?

女王陛下隻覺得莫德雷德是瞎了眼才會喜歡上自己。

他的所有對自己容貌的讚美,女王陛下都當做是騎士對女士的讚美。

畢竟——騎士不就是這種生物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