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威武道:“傅達禮二話沒說就答應了,還請了多畢兄弟一起去。他是咱們旗的佐領,選秀的事他最清楚。多兄弟說,宮裡馬上要立小太子和新皇後了正缺人使喚,這回內務府要人要的就格外的緊,過年前把名冊交上去,過完年就選看,二月就進宮。”

珍珍在心裡掐指一算,若一切按部就班地發生那她姐姐最多還有兩個月就得進宮。她的心陡得就沉到了肚子裡,額森看著也是,兩條粗眉毛都皺到了一塊,他手重重地按在大腿上問:“那……那薩老弟怎麼說?”

這次是塞和裡氏回的話,“果真如額娘猜的薩叔家正在替秀芳妹子走關係呢。薩叔媳婦托了內務府一位極靠得住的管事郎中,先前正白旗的高家和尚家就是托的他打點才把家裡的姑娘給撩了牌子。隻是薩叔媳婦說,這得花錢,一個人二十五兩,兩個孩子就是五十兩。”

塞和裡氏話裡提到的薩穆哈就是秀芳和秀雅的阿瑪。他是順治十二年的進士,如今是戶部郎中,因先前在雲南的時候揭發吳三桂造反立了功,如今同傅達禮一樣算得上吳雅一族裡最有仕途的人。他的夫人王佳氏是原肅王長史的小女兒,肅王家如今複起,她娘家也是水漲船高。王佳氏長袖善舞頗能來事,她是一心想借著娘家的東風把女兒們送上雲霄的,這也是李氏料定她們家不會坐以待斃的原因。

珍珍平日一直觀察著家裡的花銷,對如今的物價也算有本賬目在心。如今南邊在打仗,物價聽說比前幾年漲了不少,但北京畢竟是都城,這個時代也有所謂“□□”政策。三藩一亂皇帝就命河北的穀倉放糧平抑京師糧價,所以總體來說京城的物價是穩中有升,還算平穩。

現在一升米大約要九文錢,麵粉貴一些要十文錢;牛肉五十文錢一斤,豬肉便宜一些也要三十五文錢一斤;菜便宜,每次塞和裡氏出門買菜也就帶個十幾文錢,回來的時候提滿滿一籃子夠家裡做兩三天的菜。

旗人裡當差的俸祿是由銀兩和糧食兩部分組成,每年過年前發放,而普通旗人像額森這樣的也能領到一部分口糧。珍珍家有男丁三個,其中一個老人一個小孩,壯年的體力勞動者隻有一個,其餘三人都是女人,口糧上的花銷不算多。

珍珍估算過他們家大概一個月開銷在二兩銀子左右,再加上同僚應酬人情走動,以及購置一些衣物和雜物,威武一年奉銀不過三十五兩,這會兒塞和裡氏手裡最多也就能剩個五兩。

李氏轉身進屋,過了一會兒拿出一又破又舊毫不起眼的小木盒交給兒媳婦。塞和裡氏打開一看,盒子裡躺著一枚拇指大小的玉,器型成蘭花狀,色澤溫潤呈濃鬱的羊脂白色,僅有靠下部的花托處包著一層黃皮子。

塞和裡氏雖然是個不識貨的也曉得這是件好東西,前世跟著律所大老板開過眼的珍珍一看就知道,這可是一塊上等的和田玉籽料,器型優美,色澤好,還帶黃皮子,雖然是個小墜子但老坑籽料在清代就空了,這麼個小東西也能賣個小幾十萬,她本來以為這個家是實打實的一窮二白,沒想到她阿奶還藏了這麼一樣好東西。

李氏道:“這是我爹娘送給我的隨身之物,因是個小掛件,被擄時姥姥讓我含在嘴裡這才沒被搶走留到了今天。你們拿去德勝門最好的玉器店賣了吧,要是國泰民安的時代至少能賣個五百兩,如今在打仗願意花錢的人少,但賣個一百兩也不成問題。”

塞和裡氏一聽這數捧著盒子的手都有些發抖,李氏握著她的手把盒子蓋上:“趕緊去吧,把錢湊出來要緊。”

威武和塞和裡氏對瞧了一眼臉上羞愧難當。蓁蓁含著眼淚走到李氏跟前往地上一跪:“阿奶是孫女不孝。”

李氏臉上亦是難得的真情流露,她攙起蓁蓁,看著這個生得最是像她的孩子,眼裡淚光一閃。“傻孩子,那些都是身外之物,阿奶舍不得的是你。”

她抹了把眼淚又吩咐塞和裡氏:“你們拿到錢就趕緊送去薩穆哈家,但記得,這錢務必要親自交到薩穆哈手上,如果家裡隻有王佳氏在那就等著薩穆哈回來。”她這話說得就頗有深意了,塞和裡氏問:“額娘是不放心薩叔媳婦麼?”

李氏兩道柳眉微微擰到一處。“防人之心不可無,事關蓁蓁的大事咱們還是小心為上。”

威武第二日拿了玉墜子去京城第一的玉器店,果然如李氏說的,任他磨破了嘴皮子對方也就出了一百二十兩。得了錢他托了傅達禮又和他一起去了趟薩穆哈家親手把錢給了對方,接下來的事就是等待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文裡的物價參考的是康熙年間蘇州的物價,來自傳教士在康熙13-15年的記錄,蘇州相對富裕,所以我隻在原記錄上略作修改。康熙在位61年,米價均價是七錢銀子一石米(150斤),一升六-七文左右,三藩時期因為打仗,物價和銀錢比波動都很大,所以整體物價也偏貴。

當然比雍正和乾隆時期還是便宜的…